“明烛,把你的元神给我,我不要你的命。”
扶应说得风淡云轻,手上招式一点不停,层层锁链朝着法阵中央的鹿明烛直逼而去,绕着升起的护盾盘绕,接着双手狠狠一拉,鹿明烛法阵最外层的护盾应声而碎。
“你要我的元神,这个人要我的肉身,还说不是要我的命!?”
“你还有李雨升的阳寿,死不了的,重新修炼即可,但是骆欤非等不得了……明烛,对不住了。”
话音落下,扶应腾空而起,粗大的锁链环绕他的周身一同悬起,宛若鞭子一般,一道接着一道砸在鹿明烛的法阵上。
扶应一点都没收着力气,几乎不给鹿明烛丝毫余地,护盾碎裂之后便搅上内中纵横交错的红线,无数枚铜钱飞来,将锁链凿得叮当作响,与一旁风水师晃动摇铃的声音相辅相成,听着甚至有些悦耳,鹿明烛却神色紧绷,身后黄澄澄的一片符箓朝着扶应直飞而去。
鹿明烛心中十分清楚,符纸是拦不住扶应的,恐怕自己也只堪堪能与扶应平手,旁边还有个咬不死人膈应死人的风水师在放傀儡,眼下的情况,只怕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是李雨升给他重塑过的肉身,李雨升还特意嘱咐过不许弄掉一根头发。刚刚被木偶抓破已经很不爽了,还要脱一层皮,简直比直接挖了鹿明烛的元神更让他难受。
瞬间,灰色的眼瞳中闪过红光,鹿明烛手背上的筋脉凸显出一道道树桩的黑色条纹。
女魃巴瑛
道道条纹霎时没入衣衫之内,接着从鹿明烛的脸颊上攀扯而出。
随着他的变化,无数符箓、铜钱、红线呈现黑云压城之势,向着四面八方滚滚扑去,所到之处木偶尽数被割裂成碎片、一块一块掉落在地上,鹿明烛脚下的法阵再度发出夺目的金光。
“那就看看,死的到底会是谁!”
一边的风水师见状赶忙后退躲避,无奈根本不是手眼通天的鬾鬼的对手,虽然千钧一发之际召唤出许多傀儡挡在自己身前、也结起手印,但仍被狠狠一记打中,闷叫一声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消防安全门上,又麻袋一样掉落在地,瞬间昏厥失去意识。
扶应反应更为迅速,几乎与鹿明烛同时动作,展开数十条锁链,并不只为阻挡,而是飞快地同鹿明烛的铜钱阵撞击在一起。金属链条与棉丝红线一一崩断碎裂,鹿明烛的攻击来得既快且猛,原本柔韧不堪一击的红线竟然宛若钢丝,与链条互相切割而过。
在第一枚铜钱打中扶应的同时,鹿明烛的右手也被锁链死死地捆住了。
若论功法能为,鹿明烛自然不比扶应差上多少,然而刻字天师自内而外全盘承袭白无常的术法,招式法器样样都是克制鬼怪妖精的,和只学去皮毛的鹿明烛云泥之别。不被击中、隔空较量、法术对轰还好,一旦被打中,那么便只有鹿明烛落下风的份儿。
锁链之下,鹿明烛被烧灼的鬼气滋滋地冒着黑烟,难得的疼痛从手腕处开始向着脊梁胸肋锥心刺骨而来,甚至让鹿明烛产生了一种不如直接把自己的手切断的念头。
原本袭向扶应的铜钱与红线不得不停下,转而割断绑缚在鹿明烛手腕的锁链,虽说锁链几乎一击即断,但就这么片刻的耽搁,已经足够扶应再度挥出数道铁锁,连带着头顶盘旋多时的丹顶鹤,向着鹿明烛直冲而来!
“喀!”
鹿明烛倾身避闪,本以为至少会被打中一点,却听得锁链击打在什么金属物件上的动静,预想中的烧灼疼痛并没有出现,而是一道黑影将他笼罩。
鹿明烛吃惊地抬起头,纵使还未看清面前的两道人影都是谁,仅凭借着气息便喊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女魃!”
女魃没有回应鹿明烛,双唇紧抿着,一面躲闪开扶应不断袭击过来的锁链一面试图用自己手中的巨大的一面手持铜镜还击。鹿明烛知道女魃对上扶应也是艰难,视线晃到另一人身上,竟然是邓洪祯。
不过很显然,比起鹿明烛和女魃的拼命搏杀,邓洪祯就是个来劝架的,扶应的锁链没有攻击他,他也不主动对扶应施展杀招,只在一旁高声喊着:“您住手吧!这里不比荒山野岭,四处都是普通人!再打下去难免殃及,恐怕会生灵涂炭——”
鹿明烛踉跄着站起身来,捂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兼带着瞪了毫无用处的邓洪祯一眼,邓洪祯却没有看鹿明烛,眼巴巴见扶应一副不听劝的样子,竟然“嗨呀”一声,狠狠地一跺脚,转而跑向楼梯间,快速地下了楼,一副要去疏散群众的样子。
“你带他来干嘛吃的!!”鹿明烛难得生气地喊出声来,双手反覆结印加固法阵,地面上原本掉落的铜钱嗡嗡响着飞旋起来,女魃吃力地接下扶应的一击,也对鹿明烛喊道:“他好歹把你那个老相好给救了!本来让他过来就是看他能救人!不然指望个肉眼凡胎的和这狗日的扶应打吗!”
“我看咱们俩不是肉眼凡胎的也不见得打得过。”鹿明烛转瞬恢复冷静,因着有女魃在侧稍微轻松了些,一面迎上扶应的攻击,一面示意女魃去看扶应的背后,“他到现在都没施展全力,明明受伤频频,不可能有这般厉害,不知道和那个风水师一起鼓捣了什么手脚,他身上带着四个傀儡铃,虽然没听说过将傀儡的手段化用到自己身上,但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傀儡,那是解见鸦的唤魂铃,扶应和你说的风水师现在都是在‘借用’黑无常的法力!他后面的房子里是解见鸦!”女魃瞪了鹿明烛一眼,鹿明烛眉头一皱,顿时将神色收敛起来,亟亟对女魃道:“我控制住他,你去后面把解见鸦抢走!至少把唤魂铃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