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明烛略微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出些阴鸷的表情来。
之前这六具尸体封在富勤里六栋的水泥墙里,没有多少空气,短暂的腐败之后便能够长久维持原貌。后来挖出来放在验尸处,本就稍稍腐烂了些,现在挪到斐都新府,其他的五具鬼尸或许都封在水泥或者石灰里、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然而地下车库的这一个,就算是贴了许多防腐败的符箓加持,也避免不了暴露在空气里,缓慢地开始巨人观、开始腐烂。
——这些已经开始从房车的各个角落掉出来的、死掉了的蛆虫,便是最好的佐证。
诚然,里面也有什么杀虫的符降温的咒语,再加上桁市目前的低温,不仅延缓尸体腐烂,还能让蛆虫早死,不至于六七天便变成苍蝇,否则一大群苍蝇围绕着房车在飞,早就有别人来举报,一下子便查到他们在藏尸,到时候别说鹿明烛出不出手,杨建木的牢狱之灾是绝对跑不了的了。
如今鬼尸糜烂,八门杀阵维持艰难,看只看……对方什么时候再捡来一具尸体,或者干脆,自行杀人做尸,前来替换了。
鹿明烛笃定,这个日子不会让他再等太久,已经很近、很近了。
凌晨四点,李雨升的手机闹铃震动起来,鹿明烛虽然第一时间伸手帮他按掉了,李雨升却还是五迷瞪眼地醒了过来,一边揉着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儿,一边低声问鹿明烛:“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儿?”
“没事。”鹿明烛摇摇头,轻声回应了李雨升,“你是再睡一会儿,还是我们上楼去?”
“上楼吧,舒舒服服歇着,你这又熬了一宿,哎哟——”李雨升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骨头不是骨头皮肉不是皮肉,腰上的筋都要打结了。
一般而言,无论是什么冤魂厉鬼,过了凌晨三点便不会再在阳间擅自行动,李雨升捱到四点是留足以防万一的时间,至于鹿明烛,则纯是为了让李雨升睡个完整的觉。
李雨升稍微将车里收拾了一下,自己披着个毯子先拉开车门下了车,而后将鹿明烛也接出来,拿过另外的毯子把鹿明烛也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才算满意,将车门关好,随手把车锁上了。
两人就近乘坐电梯回去,李雨升实在又冷又困又累,难受得不行,哈欠连天没什么话,鹿明烛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安安静静被李雨升搂在怀里,脸上不见一点疲惫和困倦的样子。
“哈啊……小美人儿,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电梯徐徐上升,李雨升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困顿的湿意,低头与鹿明烛对视一眼,“什么时候都这么活蹦乱跳的,整得我也不想当人了,哎你说你怎么就不是个吸血鬼呢?冷不丁给我一口,让我也不老不死不怕冷不怕热……”
“别乱说。”鹿明烛瞪了李雨升一眼,李雨升低声笑了笑,等到电梯停下,同鹿明烛一起走出去,回到2805号。
八门煞(二)
桁市已经给了暖气,不过斐都新府却不是集体供暖,早早就能开壁挂炉了。
房间里暖意融融,开了灯之后宛若个温柔乡,外面的天大黑着,和深夜也没什么两样,李雨升当即一点再说骚话调戏鹿明烛的心思都没有了,也不想去洗澡冲散满脑子的困意,直接和衣往沙发床上一倒,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
斐都新府自带的精装修房沙发床和单人床的体量差不太多,鹿明烛知道李雨升困着,由他睡在这里,只过去帮着将李雨升的外套、外裤和鞋袜脱了,又盖上一层薄薄的小棉被,给李雨升脑袋后面的枕头调整了一下,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做完这一套,鹿明烛将客厅的灯关掉,房间里顿时黑暗一片,他仗着自己不需要照明,径直走去浴室简单冲洗,一双灰色的瞳孔一直低低地垂着,盯着二十六楼的位置。
不过想当然也知道,封在水泥里的死人,这个时间这个距离不会有什么异动,鹿明烛关上水龙头,静静地坐在桌子前看了会儿手机,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便独自上床去睡了。
倘若鼠蹊位置总有个辊子来来回回地滑,抛去在做椿梦的情况,那只有一种可能。
鹿明烛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就感觉自己被存在感极强的一个人给拢住了。
他本身是摒着腿侧躺着的,不知道李雨升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又摸到卧室里来,一条胳膊将鹿明烛的褪撑到接近腰部的位置,啧啧有声地对鹿明烛的肩膀脖子又吻又吆,一副生怕鹿明烛睡得太好醒不过来的架势。
“……醒了?”鹿明烛还迷糊着,懒得动,稍微侧了侧头,眼皮透过红红白白的光,看这亮度像是已经接近中午了。李雨升的手越过他的胁下胺在詾前,手指也并不老实,贴着鹿明烛的耳边低声笑道:“傻媳妇儿,起不起床了?你男人下午要去干活儿,马上就得走了,不送送我?”
李雨升话音落下,也没给鹿明烛反对抗议或者准备的时间,便滑薿薿地钉了进来。
说疼也不疼,只是让鹿明烛皱着眉廷了蜓背,听见李雨升一边叹气一边箹着自己的耳朵低喃:“真是破天荒头一遭,没见过男人这么能础水儿的……”
李雨升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完,拱着便要駧起来,鹿明烛本还不适应,脑子身体都是浆糊,想要拦李雨升一下,但又知道李雨升快出门了、肯定是着急,手都已经回过去按在李雨升的大腿上,却只是将手指搭着,没有用力。
他稀里糊涂地陪着李雨升闹了一遭,眼睛更加睁不开,听着李雨升窸窸窣窣地打扫“战场”,没一会儿“哗啦”一声,眼前的光亮没了,卧室里又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