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客观现实打击得说不出话,陈老头哭丧着脸被拖了下去,相信会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薛瑜倒不至于杀他,不过做神棍的人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底牌,吓唬吓唬再丢给医正拿来压榨比较好。夜色静谧,薛瑜桌前坐着的人换成了方锦湖,她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看?”方锦湖托着腮,笑盈盈望着她,“好看。”“……”薛瑜将以前方锦湖送来的纸卷摊开,点了点最后一句“联于简亦可破于简”,问道,“去查简家,你有什么建议?”薛瑜是在诈。方锦湖既然之前就在做掮客的过程中意识到了钟家与简家的联络,那么对简家的了解是比其他人多的,不管诈出来什么,反正她都不亏。方锦湖:“简家倒没什么稀奇,只不过有天师落脚,深居简出罢了。”薛瑜一怔。天师这个词可不是能随便用的,一般提及指向的都是以黄符治病闻名的天师道,但随着东齐覆灭后乱世倾轧,行走在世间的天师道也逐渐销声匿迹。而现在,方锦湖与她说简家养了天师?初听觉得离谱,仔细想想却好像又说得通。“所以,寒食散也是出自这里?”方锦湖闻言却摇了摇头,“并无凭据。”“我记得,积善寺也有你的人,对吧?”薛瑜挑眉望向他,“佛道相互交流也合情合理,想不想出去转转?查一查简家回来领赏?”真让道士过去,大概也是陈道人一样的下场,还不如换个思维试试。方锦湖闷笑出声,“你不同我一起,不怕我一去不归?”薛瑜:“我在你旁边,你想一去不归,我也拿你没办法。”最多是让侍卫们把你的头锤爆一下这样子。方锦湖最近看着很乖巧,到底有没有听话暂时不能确定。看上去多了几分信任,但系统好感度显示依旧是一个谜一般的零,只是在历史记录里波动的幅度终于变成了正数到零的转变,不管是正十还是正多少,反正最后的数字都是零,她都懒得吐槽系统这个坏掉了的显示程序了。方锦湖不会一直保持这样的乖巧,与其等他把过多的脑回路消耗在挑拨她身边的人上,还不如放出去试探一下态度,如果出事也好早些拉回来关禁闭。“如您所愿,殿下。”方锦湖起身轻轻握了一下薛瑜的肩膀,他松手很快,双手离开薛瑜的手臂,好像刚刚贴近的那个气息并非属于他,拥抱也并不存在。他低头望着薛瑜,将桌上烛火拢在两人之间,一双眼透着浅浅的金色,凤眼微弯,唇间吐气轻柔,“您可得想好赏什么才好呀。”薛瑜不避不让地对上他的眼睛,逐渐有了长开趋势的少女眼瞳黑白分明,明明是坐着,却让人觉得是俯视着对面,睥睨冷淡,“若没有赏,你就不去了么?”“……殿下有命,自然是要去的。”方锦湖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略靠近了些,盯着薛瑜,“不再问问我简家的事?”“去准备吧。”薛瑜淡声道。听这嘚瑟的调调,问了也是白问,不如赶人去做事。属于少女本身的光芒透过那张面具,给熟悉的面孔添上了陌生的神采,方锦湖走出屋舍,不自觉摸了摸颈间。那里曾有过一丝血痕。跟随薛瑜前来行宫的方女史被以回去传信为由调走,没过几天,自安阳城来的一老一少僧人带着他们的护卫游侠踏入了鸣水县。传承自西域的佛法经文晦涩难懂,但年轻僧人拥有智慧的双眼,许多事情不需要你开口,就能告诉你解决的办法。而他身边的老迈僧人白须白眉,慈眉善目,会诊脉治病,为许多贫穷的庄园佃户带来了福音。他们一边为人祈福,一边讲述苦难都是在人世间的历练,一时鸣水颂佛之声大行其道。带着僧人的消息来找薛瑜的陈关有些迟疑,“殿下,这件事要不要……”虽然皇室不信神佛,但也不至于像某朝一样屠尽僧人,看样子也不像坑蒙拐骗的坏人,更像是传闻中的西域苦行僧,阻不阻止都在人的一念之间。虽然没搞懂被殿下放出去之后的陈老头为什么心甘情愿剃了头皈依了佛门,但总归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没准,是人家大彻大悟了呢?薛瑜撑着脑袋笑了一会,恢复了严肃表情,“继续观察。”被带走的陈道人硬生生被剃了头换了个信仰,想想都能感觉到那老头的绝望。多损啊。天气一点点转冷,在薛瑜又报废了一个狙击镜试验品后,小雪时节到来。早上薛瑜出来锻炼时,天上就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它们逐渐在风中黏连,形成大的雪片。到了下午时分,地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