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本书在部分他熟悉的方向上有所疏漏,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里讲述的一切都是根,在根上发展起来的技艺,则是他熟悉的各种匠人技艺。玻璃片还需要经过打磨和筛选,才能进入磨镜的阶段,薛瑜确定自己绞尽脑汁想起来的浮法玻璃能够使用,看了看积攒下来的玻璃片数量,应该够做一段时间的狙击镜实验了,便吩咐接下来拆了铁箱里的小框,开始尝试整片玻璃的制造。最后检查了一下正门前的麦苗长势,确定没有在刚入冬气候不算太冷的时候被冻坏,薛瑜清楚麦苗能否存活大概要等之后化雪再看,这时候也急不得。一行人连带一个千里送人头的陈真人回了行宫,医正借走了登记的册子,开始漫长的整理病症过程。被收拾了一通的陈真人跪在别苑里蔫蔫的,只差哭出来了。外出打探县城“游医”行踪的侍卫也回来了,抓住了源头,再往回推追踪蛛丝马迹就容易得多。消息经过对照,这个从东边游方而来行事可疑的陈真人,在来鸣水县城和工坊之前,竟是在简家庄子的道观里住过一夜。小雪京城真好“……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陈道人萎靡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如何从东边小县一路走过来的过程说了一遍。游医本就是哪里能混饭吃去哪里,没饭吃的时候靠坑蒙拐骗赚点钱填饱肚子的职业,仅有的医德大概就是骗人也只骗富户。虽然薛瑜觉得本质上还是因为骗穷人也骗不到什么,但陈道人自然不会承认。世道平稳了没几年,边陲生乱后除了家里还有地种的,其他人都是能跑多远跑多远,到哪里混饭吃不行呢?他也换了个地方向西走了。前一阵子流民群里传来消息说是鸣水这边招人有饭吃,他琢磨着是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来做善事,加上简家的道观声名在游方道人之间也不小,大家都是修道之人,混个地方住,还能从做善事的人家赚一笔,这笔买卖不亏,他就带着自己珍藏的酒踏上了旅途。然而到了鸣水附近,起初还好些,他治治病骗骗人,吃喝总是不愁,还能混进小士族庄子做座上宾讲几句道法。可进了鸣水附近,他就发现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好骗了,有时候上了门还被赶出去,别提多落魄了。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靠近京城,财主们都聪明些,后来才发现哪里是人聪明,压根就是他的骗术不如同行,人家花里胡哨吐火吞云做法事,一场下来起码好看又热闹,哪里是他这个只会玩烧纸不破的人能比的?抱着一颗同行相互促进的好学之心,他没在远处停留,一路赶到了简家道观。道馆里的道士说话忒不中听,不让他长期落脚加入就算了,听说他是来这里找饭票的,当即翻了脸,表示他踩过了界,要赶他出去。后来还是他好说歹说,才争取到一个机会。简家道人说隆山上有草药,但下面工坊管的严格,一般不许人上去,他要是有本事采到药,顺便看看下面工坊发展如何,需不需要道观帮忙,有没有可发展信徒的余地,只要立了功,就能进入道观,过大家一起发财的日子。须发皆白的老头臊眉耷眼地讨饶,“火符也都是简家拿给我的,我走江湖这么多年,要是能早点找到传说中的自燃火粉,哪还至于来求到简家道观门上,您说是不是?”对于陈老头说的话,薛瑜心知只能信一半。之前他懂不懂火符另说,所谓采药是不是真的也无所谓,但要不是为了接近工坊,陈老头也没必要绕着圈子去接触村子里的佃户们。但他的本性显然是不喜欢工坊的,不然没必要赚了点钱就去县城里住下。光靠远观,也看不出什么内情,幸好发现得早,陈老头的传道还没有把村民们全部洗脑,进而拖工坊内的人下水。“关起来吧。”薛瑜冷淡道,“什么时候肯说真话,什么时候再放出来。对了,医正那里应该还需要一个助手,要是他早点说真话,就捆去医正那里帮忙。”“是。”陈关应了一声,要被拖走的陈老头脸色突变,“我真的半句假话没说!殿下,殿下你可不能背信弃义啊!”薛瑜:“是吗?我答应什么了?”陈老头眼神闪烁,挣扎着跪倒,“我愿意戴罪立功,我刚上山就被抓住了,还一个信儿都没传过!殿下一定想知道简家道观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探消息吧,我愿意回去帮殿下去看看!还有,我活了这么多年,医术也不差,愿意为殿下分忧!”眼看情况不妙,陈老头滑跪的姿势十分标准。薛瑜忍住笑,“还是先关着吧,你上次连简家都进不去,这次难道就能留下了?太医的医术自是比你高明,我又何必留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