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最新消息回来的陈关在门口拍落头顶和肩膀的雪花才踏进了门,“殿下,老陈头的传信。”纸上空无一字,薛瑜拿火烘烤后才显示出字迹来。“入观。”在外面巩固了七八天名声后,两个假僧人一个真游侠被邀请进了简家。薛瑜对他们的安危并不担心,看完就烧掉了纸条。陈关之前选中的几个人经过试验都不满意,眼下魏卫河还在带着其他侍卫做新一轮的操练,好在在行宫里他需要去应付的人不多,兼顾两边还忙得过来,能者能再多劳一阵子。他跺了跺脚,蹲在暖炉旁呼出一口气,“今年天气暖和,到这会才下下来雪,老天真给面子。”记录完新的数据重新做验算的薛瑜怔了一瞬。记忆里冬天总是有雪的,但具体是哪一天下雪,原主也记不太清了。如果立冬当天下雪算是暖和天气,那工坊的冬小麦苗活下来的机会就大一些。这算是老天也在帮忙吗?“不能放松,让人传话这两天都注意点苜蓿和麦田。”落雪并不是最冷的时候,化雪的时候气温更低,况且这会还没有到三九严寒,只是度过了一场小雪还算不上平安过冬。小雪后连着三天晴天,冬日的第一场雪静悄悄化成了雪水,融进泥土之中。担惊受怕害怕麦苗冻死的工坊里负责种地的一部分人,和觉得冬天种地一定无法成功的人纷纷来查看麦地,虽然被薄雪压得微弯,但抽芽后细细长长的青色麦苗仍倔强地展现着自己的生命力。激动的情绪在工坊之中悄悄传递着,一直觉得难以成功的村民们也不禁有些惊疑不定。要是这麦地真的能种成,他们冬天岂不是也能收一波粮?有几分懊悔没有拿出自家地出来试验的村民们暂且不提,麦田平安的消息传回了行宫。行宫之中,先前还等着下个月中旬再收割一次青贮好过冬的李麦和一众屯田农户,看着经过雪冻,原本已经零星顶上了花苞的苜蓿显出冻伤了的深青色,绝大多数枝条断开,已经开始腐烂,脸上难免露出几分沮丧来。以前在草原上看到落雪,只是感叹一年冬季又至,要带着牲畜们艰难过冬了,如今却是自家辛辛苦苦想办法种下了牧草,却只能看着牧草凋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李麦想得更多一点,匆匆去找了薛瑜,“殿下,臣有罪,竟让苜蓿冻死大半。先前上书的苜蓿种植,恐有疏漏,还请殿下速速追回,以免误了边关牧马。”等跟着李麦去看过苜蓿田,感受着愁云惨淡的气氛,薛瑜没忍住笑了。借了一把铲子挖开土壤,让众人看湿润土地里密密麻麻的根须。“地面上的冻死了没关系,等到开春,苜蓿会从根部重新生发。”习惯了放牧和种植一年生作物的众人闹了个大红脸,多愁善感些的人连忙背过身擦掉眼角的泪水,薛瑜笑着看着他们,“只不过提前冻坏了这一批,填满青贮窖的想法今年是实现不了了,等到明年要记得多种几亩地,好存够牧草过冬啊。”“一定!”薛瑜婉拒了众人要留她吃捞起来的河鱼的邀请,原本限制三天的匠人教学,在姜匠三拖五拖之下变成了十天,中途还跑回行宫来找忙着打造三轮车的剩下四个匠人来做了一波外援,昨天才勉强整理出薛瑜点头看得过去的教材,抓了几个小孩试讲过后,托人传信过来邀请她去参加第一节工匠基础课。行宫到鸣水工坊沿途全是刚刚化雪后的泥泞状态,每到这时薛瑜就十分想要把水泥路铺向四面八方,但想到如今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的水泥工坊和水泥路造价,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水泥路比青石路便宜,但也比修土路要贵。没有冤大头掏钱,让现在得撑着四处建设,保不齐冬天一场雪灾、春天一场洪水就要开始倒霉的齐国财政修路?就算有肥皂铺子赚了几笔钱,也还是做梦比较快。热衷搞事的三皇子不在的小半个月里,京城的路况直线下降。招标会结束后拿到远道而来的水泥就开始四处开挖整理路面的各大士族,完全没考虑同时开挖会导致什么后果,要不是工部监督的人及时叫停,规定了先后顺序,大概京城已经变成了到处都在施工的建设工地。虽说背后收钱赚了不少,但在京兆府巡城差役第五次掉进坑里,京兆尹亲自上门讨说法的时候,新任工部尚书苏合表面上还是一派正气地表示要保证京城出行安全。先后建设顺序是规定好了,只不过先前挖开的道路回填的比较少,个个都在等着排队到了自己继续干活,基本上是除了从京城城门到皇城城门的朱雀大街安然无恙外,其他的路一走一个坑,别说坐马车了,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看准了再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