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连范逸的话都隐约信了,又为何不信阮奕的话?两人说的,其实都如出一辙。顺帝眉间微拢,没有再去探究此事的真假,以及是否可信,顺帝问起得是,“宋祈为何要告诉你?又为何要在告诉你之后,不惜大费周折要将你扣押在南顺?而不杀了你?”阮奕目光看向顺帝,果真在顺帝的目光里看见探究。阮奕没有犹疑,直接道,“朝帝说,在他记忆里,我早前一直呆傻,直到东宫登基后的第五年,锦诺过世,我受了刺激,忽然清醒,而后一路入仕追随东宫,直至在朝中拜相,而后设计夺取了长风南部十二城,又从长风手中夺了本来属于南顺的北部六城,这东边的十八城将曲江变成苍月国中的内江,成为苍月国中经贸最繁华的地区,也是最富庶的地方。朝帝,是想让微臣留在南顺京中归顺他……”阮奕口中说出的这番话,才是真正让顺帝震惊和意外之处。也让顺帝信了他之前说的所有的话。两人对视良久,顺帝微微阖眸,才恢复了早前的温和,同阮奕道,“朕知晓了,旁的不必再说了,去见见梓童吧,她为了你和锦诺的事担心了许久。”阮奕从善如流。又从袖间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顺帝,“爹说不回京了,这是爹给陛下的信,说陛下看过便明白。”顺帝接过,大监领了阮奕出了御书房,往皇后所在的和鸣殿去。顺帝双手覆在身后,手中是那封未拆的信,看着苑外阮奕的背影,想起先前赵江鹤在御书房内同他的对话。当时赵江鹤是同他说,“微臣是在怀疑,为何南顺朝帝唯独会扣下阮奕?而扣下了阮奕,阮奕为何还活着?”他抬眸看向赵江鹤,“阮奕是你女婿,你不信他?”赵江鹤淡然道,“微臣只信事实,朝帝不会费如此大周羁押阮奕而不杀,一定想从阮奕身上得到些东西,朝帝和阮奕之间有秘密,兴许,宴相也知晓,但宴相并未同阮奕一道回京,这其间,怕是有陛下不知晓的事……”顺帝目光黯沉落在他身上,冷声道,“赵江鹤,那朕告诉你,朕信宴书臣。”赵江鹤似是怔住。他沉声道,“你跪安吧。”……顺帝敛起思绪,心中清楚,赵江鹤已经开始针对宴书臣。甚至,针对阮奕。还是心太急……顺帝摇了摇头,的确因为赵江鹤的一番话,他对阮奕在南顺之事并非全然没有好奇和疑虑,但阮奕先前说的,全然打消了他的疑虑。说全然打消了疑虑,并不是说他全然相信阮奕说的。只是因为冉义说的是真是假,其实于他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愿意去相信的人,这人也愿意相信他会信他。顺帝低眉笑笑,遂想起方才阮奕同他说起的,宴书臣不会再回京了。顺帝缓缓拆信,不想字里行间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顺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等到。顺帝轻笑,在身前的烛台将信笺点烬。“大监回来了吗?”顺帝心情似是很好。内侍官入内,“回陛下,还未。”顺带朝他道,“让人去和鸣殿告诉梓童一声,朕今日想留阮奕和锦诺在和鸣殿用膳,再去东宫一趟,将东宫请来。”“是。”内侍官领旨,匆匆出了御书房。……车轮轱轱停在赵府大门口,小厮置好脚蹬,赵江鹤踩着脚蹬下了马车。夕阳西下,落霞挂满了苑中枝头,苑中赵琪和赵则之在围着王氏说话。“娘,是姐姐回京了吗?”“我们可以去看看?”赵琪和赵则之兄妹两人一人扯了王氏一遍的衣袖,王氏有些心不在焉,又似是心中有事,有些走神,直至兄妹二人扯了她的衣袖,她仿佛才忽然回过神来,眼中有些惊慌失措。赵江鹤正好入了苑中,尽收眼底。见到赵江鹤,王氏紧张起身,“大人回来了?”赵江鹤脸色不是很好看,微微颔首。赵则之拥上前道,“爹,姐姐回京了,我们明日去见姐姐,姐夫吧。”赵琪也在一侧起哄。赵江鹤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龙凤胎,低声应了句,“让娘亲明日带你们去吧。”龙凤胎欢呼,也不搭理王氏早前是不是同意了,撒腿就跑。王氏这回竟也没有斥责,只是待一双儿女走了,才近前,朝赵江鹤问道,“见过阮奕和锦诺了?”赵江鹤一面解下外袍,一面道,“见到了阮奕了,没见到锦诺,听说去见娘娘了。”王氏一面接过,一面叹道,“听说锦诺有七八个月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