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为着璇玑的一段话,深觉内疚后毫不避讳地再与自己同塌而眠,依旧以着幼时的姿势将自己环抱在怀里,哪怕抡起身形,现在这样的环抱,更像是两个人的相拥。身体交叠,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传来一阵温暖,慕容紫英记得自己那时候伸出手,犹豫了许久,终于落在隰桑的背脊之上,略略用力,将他压在了自己怀中。
他可以在早膳时候无比自然地夹了豆饼递到自己嘴边,却又在慕容紫英尚未来得及因为发现他仍记得自己爱吃的食物而欣喜之时,就与璇玑挑衅一般地挑挑唇角眼神交锋,直看得那边因为不记得怀朔喜爱吃些什么而夹错了东西的璇玑心虚地低下头,嘟起嘴。慕容紫英记得自己那时似乎面色颇为复杂,并且绝对表现的很是明显,起码在之后怀朔和璇玑中了禁咒四日不能御剑飞行之时,那两孩子第一反应就是齐刷刷地抬眼看过来,满脸的师叔你不带这样的啊的神情。
隰桑总也忽视的,是慕容小紫英已经长大。
而这一点,慕容紫英不知道该怎么让他认识到。
慕容紫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对隰桑产生了这般的感情……
他只记得那一次去寻隰桑,在醉花阴漫天飞舞的细碎粉色花瓣中,瞥见那人曲肘撑在石桌之上,手背抵着脸颊,鸦羽一般的黑发有几缕落在桌面上,铺成开来,另一只手罩在酒杯之上,闭着眼睛气息平和地浅眠一般。
日光打在他的身上,透着暖暖的金,他应是醉了,因为慕容紫英有一瞬间恍惚以为,似乎他周身的那片飞花绚阳,都朦胧在了一片氤氲的酒气之中,只有隰桑一人的身影清晰无比。
慕容紫英记得自己是如何将手按在石桌上,与他的手肘几乎相贴,却又小心翼翼地保持了距离,慕容紫英记得自己是如何犹豫着果决地慢慢弯下腰,本能一般地在隰桑轻抿的唇角浅浅触碰,慕容紫英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在一触即逝后,再一次地,无法抗拒地,顺从了心意,再一次地俯下、身,将那小心翼翼地试探的碰触落在了隰桑的唇瓣上。
然后,在隰桑突兀地伸手睁眼之时,仓惶退离,面上却是因为之前的柔软和现在的近在咫尺,泛了烫热。
那一次之后,慕容紫英下山时数次与隰桑同塌而眠,总会有着些许的不自在。每每只在夜深之时,将那人搂入怀中,落了极浅的碰触,有时是额头,有时是眼睑,有时,鼓足了勇气的小心翼翼的视若珍宝的,吻在唇瓣之上。
这一切,隰桑浑然不觉,他和慕容紫英同食同眠,偶尔还会同浴,修长的紧实的光、裸的身体浑不在意地展现在心如鼓擂只的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慕容紫英紫英面前,递过来的欣赏的还颇带着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味道的眼神每略过一处,那里便是带起一片火灼一样的热度。
不知道这算不算痛并快乐着。
慕容紫英数次觉得自己已经出离了隐忍,越发在表面上向着隰桑所希望的那种存在发展而去。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快乐,也是短暂。
很突兀的,慕容紫英一直担心着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同为双剑之一的望舒,出现在隰桑的面前,而隰桑,果然也是对她似曾相识。
应隰桑的要求,慕容紫英带着他偏离了去往陈州的方向,向着寿阳那处而去,然后看到了望舒,确切的说,是看到了带着望舒剑的被风邪兽围攻的一男一女。
应隰桑的要求,慕容紫英将风邪兽秒杀之后,将望舒唤入手中递给他看,然后看到了对自己百般嫌弃的望舒,再见到隰桑之时如同蜜蜂见到了花蜜,不但激动非常甚至还化出剑灵。只不知为何,这望舒剑灵似乎口不能言。
隰桑的要求,慕容紫英总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然而,这并不代表着慕容紫英不会有自己的小小想法。所以,尽管望舒剑灵比划的欢,似乎要交代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慕容紫英仍然在瞥见隰桑眉心一折之时,动了手。
……尽管,又是被隰桑阻了下来。
心中瞬间,便是生出些不安来。
绵绵长长,无止境一般。
后来,那柄望舒没比划完,自己掉了下去。
后来,慕容紫英第一次没有礼数,丝毫没顾着琼华的宗旨,压根不搭理地上那一男一女,拉着隰桑匆匆离开。
后来,十几年都是健健康康的隰桑,病倒在床,浑身泛着热,灼手一样的温度,好像有什么一直藏在身体里的火焰,终于迫不及待地要坡体而出一般。
细心地将他紧攥着床单的手指收入掌心握了,慕容紫英听着发着热的迷迷糊糊的隰桑,无意识一般地念着蚩尤,心中微凉,却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又听他翻来覆去的念着你是谁,念着我难受,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模样,透出几分少年的稚气,心中不觉酸涩而又绵软。
忽然,又是听他念了一句,紫英。
只这一句,慕容紫英忽然就是觉得,无论如何,什么都不重要了一般。
握了握掌心的手,慕容紫英轻轻吻了吻隰桑的脸颊,刚要离开,却是被隰桑寻了过来,气势非常准确无比地一口亲上。和慕容紫英小心翼翼的浅浅的试探一般的碰触不同,隰桑不管不顾地整个儿含上,不依不饶地又咬又蹭。唇下的湿热温软,与探入口中后方才知晓的那种目眩神迷,舌尖交缠时候传来的彻骨酥麻,几乎让慕容紫英欲罢不能。
然后,在隰桑终于满意了之后,慕容紫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脑子一热,提着剑就去了寿阳城外地女萝岩——名义上的为民除害,实际上,只是为了其中有着安定心神之效的离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