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宴,皇上恐会借机朝谢府发难。”
凝兮点了点头:“当然害怕,但害怕无用,此宴你我并无任何理由推脱。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征南在心中暗暗立誓,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护好凝兮和阿余的安全。
冬至之夜,卫帝在芳露阁设宴,诏令所有上了品阶的大臣和王公贵族都准时前往皇宫之中,共同庆贺圆满之喜。
就连久未在众人面前现身的暄王夫妇亦来到了芳露阁,从气色上看,二人均已大好,只是暄王妃段干雅仍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凝兮和谢征南同他们二人打过招呼,便去到了自己的位置。这种宫廷夜宴,妃子都是随皇上一同出场,故暂时还见不到嫣妃。
煦王离暄王夫妇不远,坐姿随意放纵,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并不胜意,当然,也有可能是过于放肆了。
和妜禾妧二位公主正在斜对面的席上坐着,凝兮久不在宫中,本就枯燥的听学更显无趣,她们是想她得紧,如今好不容易再见,自是有许多的话想说,纷纷招手示意凝兮过去。
凝兮亦回了一个笑容,她正准备起身,就听公公高呼道:“皇上驾到,顺贵妃驾到!”
在场众人齐声行礼问安。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
“众爱卿平身,不必拘礼,今日便算是家宴。”卫帝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与对凝兮用刑时的阴狠模样判若两人。
尚未完全除去的毒素偶尔会麻痹凝兮的感觉,譬如此刻再次看见卫帝,心中隐忍的恨意无限凝聚,她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视物困难。
谢征南轻轻点了点凝兮的手,她这才冷静下来。
“遵旨。”
众人按着品阶入席,宫人们井然有序地将精致的膳食端到各位贵人案上,阵阵香气蔓延,伴着轻歌曼舞,凝兮却没有什么胃口。
烈酒醉人,卫帝轻抿一口,不由得发出喟叹:“这酒不错,醇厚浓郁,司酒鉴的所有人,全都有赏。”
“谢皇上恩典。”坐在远处的一个六品小官起身答道。
卫帝又道:“今年秋收不似从前,农人的生活难以保障,朕十分心忧,前些日子特地让闻爱卿去极北部取了临澜江源头之水,只待今日做祭祀之用。”
闻中秩起身拱手道:“皇上心系社稷,是黎明百姓之福,臣幸不辱命,已将水取回。”
“好!”卫帝赞赏道:“朕已命人将此水送到敏华寺中,僧人们日日诵经,夜夜祈福,相信上苍一定会眷顾我北恒,明年必将丰收。”
席上众人齐声道:“天佑北恒,丰年降至!”
凝兮跟不上节奏,却还顾得上疑惑,这些人是怎么做到没经过演练还如此整齐的?
“好了好了,朕说过,今日是家宴,众爱卿莫要拘谨。”卫帝摆摆手,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喜之事。”
他将目光移到谢征南身上:“郎中令,你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替边境百姓带回了一纸和平约定。”
谢征南道:“启禀皇上,臣一直以保护北恒安定为己任,此番不为奖赏,只为对得起心中之信义。”
“好,不愧是谢太尉之子,可惜他此刻仍在江南,不能见到你如今受万民敬仰的样子。”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心惊。
古往今来,谁敢在皇上面前抢了万民敬仰的名头,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谢征南冷静道:“臣是北恒之臣,自当忠君爱国。从石鱼城一路到昉都,沿途百姓无一不称颂的是皇上您的丰功伟绩。您爱民如子,知人善用,这是北恒莫大的福气。”
凝兮心道,还挺会说场面话。
可惜,卫帝本就有心发难。
果然,在全场所有人的注目下,卫帝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提高声音道:“你若当真如此忠诚,朕怎会有此烦恼?”
“皇上此言何意,臣惶恐。”
“哐当——”
卫帝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怒道:“当日若非你抗旨,延误了去往石鱼城的时辰,怎会到最近才将议和之事完成?谢征南,你真是胆大包天!”
静默之下,暗流涌动。看笑话的人不少,焦急想要求情的人也不少。
谢征南正欲辩解,忽然,一声尖叫划破了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