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匪轻叹一气,道:“溪鳞,我是吓到你了吗?”赵凉越回过神来,忙摇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师兄,不要再问了,我对不起你。”褚匪皱紧眉头,顿了下,问:“为何说对不起?”赵凉越嘴唇翕动几下,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是我唐突了。”褚匪将空了的手颓然放下,往后撤了几步,将赵凉越从刚才的逼压下释放。“就当师兄今天发疯胡闹吧。”褚匪抚了把脸,默了默,道,“今晚我让柚白过来守你,我去和京墨再确定一下别的事。”言罢,褚匪打开房门直接离开了。赵凉越缓了好几口气,挪动步子到桌旁坐下,心中乱绪如麻。过了会儿,柚白蹦蹦跳跳地过来了,进门一看到赵凉越脸色,眉头倏地就皱了起来。“公子,你脸色怎么也这么差?”柚白忙过来问,“你和褚尚书吵架了?”赵凉越道:“没。”柚白闻言松了口气,道:“那还好。”赵凉越又补充了句:“比吵架更严重。”柚白顿时觉得不好了,凑到赵凉越身边,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导:“公子,你和褚尚书之间,那是多么铁打的关系,素来成双成对……啊不是,素来并肩出现,默契又足,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的。”“而且你们就算商榷事时遇到分歧,也只会就事论事,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再说了,虽然我是向着公子的,但是说实在的,很多时候都是褚尚书让着你。”“公子啊,我说句不恰当的啊,刚才褚尚书从这里出去,就跟被自己媳妇儿赶出房门的丈夫一样。”赵凉越侧过头,给了絮絮叨叨的柚白一记眼刀,由衷道:“你不要再说话了,陪我坐会儿就好。”柚白噢了一声,乖乖做好,给赵凉越倒了杯茶。赵凉越心不在焉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倏地想起什么,将杯子哐地放回桌面,喉间那口茶水咽下去不是,不咽下去也不是。最后,柚白看到自家公子莫名其妙用袖子挡住了上半身。“公子,你在干嘛?”“你,就当我在喝水吧。”“喝水啊……啊,喝水用袖子挡?”翌日,东面三间房的人醒得都很早。第一间房内,严昌和几名属下坐在一起,边用早膳,边又将之前同两位大人商量的部署确定一番。第二间房内,京墨坐在墙角看着自家大人满脸阴鸷,周围威压逼人,就仿佛有一个不肯开口的犯人正坐在面前,需要他亲自动手撬开嘴,反正京墨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第三间房内,赵凉越起床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进客栈时拿到的册子看了又看,有时候突然眼神失焦,似乎想到不愉快的事,微微蹙眉,显得格外惆怅,但柚白素来不会安慰人,昨天就适得其反,于是今天乖乖跟前跟后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当着哑巴。这日的回廊,不似之前寂静,往来的脚步声一整日没有间断过。辰时末,一楼传来五声锣响,所有人都被请出了房间,随即整个客栈像是有水浇进热油中,迅速沸腾起来。赵凉越出了房间,一侧身就和推开房门的褚匪目光碰撞,不禁愣了下,但还是上前笑道:“兄长,昨日同我置气便罢,今日的生意才是最主要的,不可再生事端啊。”今日黑市大开,人声鼎沸,只要出了房间,便被无数人的眼睛盯着。褚匪知道赵凉越已然进入何家兄弟的角色,便也将那幅纨绔模样摆出来,让京墨搬了凳子出来,然后一撩衣袍坐下,直接架起二郎腿,挡了回廊半边道也不在意,对眼前的“庶出五弟”故作心烦道:“怎么着,我是嫡长子,这些事还用你教?”赵凉越边给路过的人赔笑,边又劝了不少话,都是俯首做低的姿态,重话是绝对不敢说的。此时的客栈,四面里外皆有武人把守,只进不出,直到今日所有交易被敲定。一楼已经列席设座,数名小童忙碌其间,不少来客按地位与势力纷纷入座。“你说的京畿来的草包,就是他两吧?”一楼处,有几人正和掌柜说话,其中一人注意到二楼回廊上一坐一站的昳丽身影,不禁啧了声,其他人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掌柜道:“正是,那坐的是何家大公子,站着的是五公子,一嫡一庶,地位分明的很。”“大许人的那些繁文缛节就是麻烦,装得很,哪有咱屠原直爽?”“我可是听说那何大公子在来的第二天,就敢在客栈发火撒野,最后还是他那个庶出的弟弟掏了夜明珠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