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匪知道,眼前的佩剑跟随池听雨多年,是他极其珍爱之物,故而没有立即接。“怎么现在这么磨磨唧唧的?我放你去做帝师学生,不是让你去学磨磨唧唧的。”池听雨将佩剑硬塞给了褚匪,道,“拿着!还有,别送了,搞得跟最后一面似的。”言毕,池听雨转身,哼着漠北的民间曲儿拐过街角离开。翌日,樊齐光率先提出调任池听雨为江南总督,随后帝师王讳,还有兵吏两部复议,先帝虽不愿,也只能点了头。随后,之前池听雨的属下要追随池听雨南下,皆被池听雨拒绝。池听雨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没有善终的路,故而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周围人牵涉进来——他的万不得已,是指那怕牺牲自己,也无法守住一方山河。“池前辈在西南边陲待了十四年之久,对局势的了解远比我们多,他选择不与我们联系,只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褚匪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又重复了一遍,“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发生,且很危险而亟待解决。”褚匪知道,那些被朝廷辜负的故人,也许会满怀失望,也许会面容全非,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赵凉越知道褚匪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就让他自己安静,随便换了新的杯子倒茶递给褚匪,企图把自己的杯子换回来——也不知怎么了,褚匪近两日总拿错杯子。但褚尚书似乎是并不买账,看了眼突然殷勤递茶的赵凉越,自己伸手拿过茶壶,给手中的杯子倒满,然后一饮而尽。赵凉越愣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把递过去的茶收回来,自己默默喝完。一刻钟后,赵凉越只是起身去拿个笔墨的功夫,转身回来时,褚匪又拿了自己刚才喝茶的杯子,里面还有没喝完的茶水。赵凉越赶紧开口阻止:“师兄别喝!”但褚匪已经先一步一口饮尽,并露出一副满脸疑惑的样子,问:“这茶为何不能喝?”赵凉越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淡淡笑了下,又轻咳几声,眼神都在躲闪。褚匪看着赵凉越窘迫的样子,是真的觉得可爱,也是真的觉得疑惑,并不出声打断,甚至托着腮帮子仔细观察。直到赵凉越窘迫得耳朵尖都红了,褚匪自己也没忍住,才问:“溪鳞,你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瞒着我,是什么呢?”“那杯茶凉了,所以不要喝,我……”赵凉越还在努力找借口,但大概在感情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撒谎的天赋,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两人一时相对无语。一个想寻找答案,一个想隐瞒答案,各自僵持。这时,突然有扣门声响起,打破了僵持。外面响起两名小童的声音:“何大公子,何五公子,我们特来言明明日黑市流程。”片刻后,赵凉越开了房门,对两小童笑道:“那就有劳了。”“何五公子客气了。”小童笑吟吟的,齐道,“应该。”两小童进了房间,将黑市流程和规矩详细道来。整个过程,两名都小童觉得有一道阴恻恻的目光看着他们,但他们朝四周看去时,除了总是和气带笑的何五公子,但只有懒懒靠在躺椅上喝茶的何大爷了。真是怪哉。待两小童交代完毕,退出去后,赵凉越转身,和褚匪目光相碰,愣了下,立即低下头去,道:“还有些事要去隔壁交代,我……”赵凉越的话没完,褚匪过来关上房门,将人堵在了门和自己之间。褚匪俯身下来,道:“溪鳞,我知道你没有事要交代的,你只是在找借口离开。”那股熟悉的淡淡墨香瞬间氤氲开来,温热的吐息轻轻扫在自己脖颈上,赵凉越只觉那处滚烫,好似下一刻就要烧起来。赵凉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到底是什么?溪鳞,告诉我好吗?”褚匪低头看着赵凉越,从被翩跹睫毛遮掩住的双眼,到尖尖的下巴,最后停在抿紧的唇上,喉头滑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忍住,有些冲动了。但是他太想知道那个答案了。或许,那个答案是他想要的呢?两人隔得极近,褚匪的发梢垂下,和赵凉越肩头的青丝纠缠在一起。只要褚匪再往前半步,抬手抚开抿紧的唇线,那层窗户纸就能被他亲手捅破。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依然僵持着,赵凉越将袖袍下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脑中更是空白一片,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说出口。最后,突然有一只温柔的手握住他攥紧的拳头。赵凉越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温柔如湖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