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褚匪微微蹙眉,默了默,道:“按理说是能联系上的,但是薛前辈南下寻到樊家军后,一行人就极少与宁州府联系,年底时候更是直接来了信,说是以后不必联系了。”赵凉越思量片刻,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褚匪点了下头,道:“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发生,且很危险而亟待解决。”池听雨,曾经由建宁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在数次宫变□□中以一己之力护得君上平安,是早年建宁帝最为信任的武将,高官厚禄,万人之人,后因樊家军的出现,建宁帝对武将频生猜忌,一众武将皆受莫名虚有之罪,贬的贬,杀的杀,池听雨当机立断地交还兵权,告病在家,只领了个闲职。自此,池听雨从万人之上跌落谷底,处处受排挤不说,更有不少人落井下石。要是换作朝中别的官吏,心早凉透了,傲气也磨尽了——但他不同,他是樊齐光认定的唯一挚友,是在大许缺少将帅之才的十年里,唯一能力挽狂澜号令三军的池听雨,他的心之所求从来不是高官厚禄。在京任闲职的那几年,樊齐光和池听雨经常秉烛夜谈,樊齐光对他从不避讳,朝中军政机要从来没有丝毫隐瞒。后来,漠北境动荡不定,北营将领死伤惨重,项昌被从江南调往北营,特意给樊齐光来了急函,言明加强江南水师之必要。彼时,建宁帝和整个兵部都只看到了江南表面的平静,江南水师一直被忽视,若是调派他人去守江南,必定不会重视水师。于是,池听雨连夜去见了樊齐光,要他举荐自己调任江南总督。樊齐光犹豫了。池听雨并非没有资格,相反,当时樊齐光很快就要北上和项昌会合,共平漠北之乱,纵观朝中余下众将,池听雨任江南总督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帝王猜忌太重,退居闲职的他都在朝中如履薄冰,更别提又复用居高位,这意味着什么,他自己和樊齐光都心知肚明。那夜,褚匪奉王讳之命送密函,进武安侯府庭院时,看到的正好是樊齐光和池听雨对立而站,举剑相向。池听侧头看到褚匪,朝他抬了下下巴,笑道:“来的正好,给师父做个见证,若是今天我赢了,江南我就去定了!”话音刚落,褚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池听雨已然挥剑朝樊齐光冲了过去。很快,寂静的庭院里响起利兵相撞之声,月色下剑光如水。彼时的褚匪看着两人大打出手,丝毫不留情面,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约约觉得和漠北境与江南有关。不知过了多久,石灯的火油燃尽,平日里掌灯的小厮并不敢上前。突然,池听雨皱眉捂住心口,樊齐光忙收回刺出去的一剑,以为是池听雨旧伤复发,不料他收剑的下一刻,池听雨兔起鹘落间,就将手中宝剑架到了樊齐光的脖颈处。池听雨对樊齐光挑眉一笑,道:“闵辉,我赢了。”樊齐光皱眉道:“你这是作弊。”“兵不厌诈,是闵辉你忘了而已。”池听雨将剑利落地收回鞘中,边转身往外走,边跟常日唠嗑一样道,“别忘了明天举荐我,吏部和兵部那边我可都说好了的啊,就等你樊大帅带头了。”“霁雨。”池听雨走到门口时,樊齐光唤了一声。池听雨驻足,没有回头,只是笑道:“怎么,我池听雨又不是第一次出京挑大梁,还能误事不成?”樊齐光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池听雨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两都是战场上吃过多少沙子的人,别那么矫情行不行?你要真有空,帮我照看一下刑朔,那小崽子和我少时一样,孤零零的,又老实,别叫人欺负去了。”樊齐光默了默,道:“罢了,我是阻止不了你,金銮卫那边我会多注意些的,不让他们欺负你的宝贝徒弟。”池听雨这才回头,对樊齐光咧嘴一笑,道:“这才对嘛。”言罢,池听雨优哉游哉地往外走。樊齐光没有追出去,是褚匪将密函转交后,跑出去亲自送的。褚匪一直送到了长街尽头。池听雨笑道:“你且回去吧,不必多送了。”褚匪急急问:“师父,你是不是要调任江南总督?”池听雨闻言啧了声,道:“樊齐光刚他娘的阻止我,怎么,你也要来一出?”褚匪朝池听雨一拱手,道:“徒儿不敢,徒儿只是……”“行了行了,别再给我耳朵磨茧子了。”池听雨看了眼手中的剑,又看了眼褚匪,将剑递给了他,道,“做你师父,还没给你送过像样的东西,这个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