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突然拽着他的领子,把伏黑惠从地上拽起来,他凑到男孩眼前,眼神凶狠,“你有这么多了,还他妈想死,我已经这么烂,却还想着活下去,你不觉得你在挑衅我吗?”
伏黑惠疑惑地歪头,眼神迷茫,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拥有很多?
现在随便拽一个人来听伏黑惠的故事,都不会觉得他拥有的很多。
可是面前男人像是真的在羡慕他。
“我在垃圾堆被人捡回去,五岁就开始给人当狗,别人扔在我脸上的钱我得蹲下去捡,别人不要的被子我拖回去盖,冬天把手冻裂,夏天30多度我要出去送外卖,每个晚上我都要去地下黑拳打拳,被人摁在地上的时候只想着活,我没有读过书,因为我没资本读书,你过过一天三块钱的日子吗?你过过身上全是淤青的日子吗?”
两面宿傩把左手的手臂给瞪大眼睛的伏黑惠看:“你知道这里缝了多少针吗?七针,我被寻仇的人追了半个城,手臂差点被砍断,两根指头都是我自己生生按回去的,因为我没钱治,我要攒钱把从来不属于我的赌债还清。”
“小少爷,你听懂了么?”两面宿傩说完便放下伏黑惠的领子,看着小实习医生被他说地哑口无言,只是呆呆地瞪着他,像是想不到有人活得比狗还不如。
“你读书做医生,你衣食无忧,你还有家人陪伴过,你不觉得你该知足了吗?”
男人像是终于不耐烦,也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一通教育根本是浪费时间,他转身向天台楼梯走去。
“等等!”伏黑惠突然冲过来,但是依旧小心避着两面宿傩的伤口,“我给你房子,你能不能带我去你的生活里看看?”
两面宿傩转过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孩,男孩眼睛里就剩一点点光,是看着他的,好像他说不,男孩立马就会从天台跳下去,跳在两面宿傩的必经之路上。
终究是谁的叹息融在风里,两面宿傩突然伸手抱了抱他,伏黑惠愣在原地,他眨眨酸涩的眼,然后靠着一个陌生男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天台痛哭出声。
好温暖啊,两面宿傩和伏黑惠同时想。
“今晚八点,来夜色地下通道,我叫人给你放进来,让你看看。”
伏黑惠擦干眼泪点点头,两面宿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在风雪里,呼啸而过的风打在脸上,两面宿傩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有病,专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死就死呗,自己还能赚一套房子,债务就能还清,一举两得的好事就让自己这么给黄了,可真不像他。
可是······
男孩说,叫他少抽烟,对伤口不好,虽然仅仅是医生的职业病,却在某一个节点让两面宿傩下意识觉得,还是应该多些好人在世界上的,该死绝的是他这种人罢了。
而且,他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需要着,被人拥抱着,被人需要他这个烂人。
感觉还不错,不枉他浪费五分钟打工时间挽救失足少年。
看着下方的两面宿傩身影消失在漫漫风雪里,伏黑惠心脏才恢复正常跳动。
刚才的心跳声和男人恶狠狠的声音重叠,伏黑惠终于对这充满恶意人世间有了点兴趣。
或许,他去看看,看过了,看进去了,他真的可以走出来。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稻草了,这世间一切都好像是过客,他想,我能不能留住点什么呢。
八点,伏黑惠跟随两面宿傩找来的人,在一个红色的擂场观众席坐下。
擂场很大,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台子,四周坐满了人,二楼看起来是贵宾席,关着门,却有一面巨大的反光玻璃昭示着里面的贵宾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兴奋痴迷的表情,伏黑惠身边是个油腻健谈的胖子,他看了伏黑惠一眼,眼神悠长:“小伙子,第一次来吧?”
伏黑惠点头,那个胖子慢慢挪动着身体凑近他,他神神秘秘地指着两面宿傩那一排的名字说:“那你一定喜欢他。”
由于那天并没有交换名字,所以伏黑惠不知道两面宿傩叫什么,第几个上场,他只是歪歪头,不置一词。
“他是擂场最厉害的拳手,不要命的打法让好多人死在他手下。”男人突然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的腹肌真好看啊,肌肉线条是那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