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阵打算,便叫了一旁站立如松的人。“道清兄,可否附耳一言。”突然被自家王妃点名的张道清,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王爷,见王爷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吃着那眼前的点心,便附耳低声听候差遣。随便用了几口,起身整了整身上这青色的衣衫,眉眼温和,端的是个良善的书生模样,绯色唇边勾了抹浅笑,抚衣坐在了蔺池双身旁,见他吃得皆是些油腻的东西,端起一旁一口未动的素粥。放在唇边吹凉之后,方才递了过去,“池双,喝口素粥解解腻,呆会令怀请你看一场戏,好不好。”清晨随意卷的头发,经过一番走动,几缕鸦发垂在了鬓边,一双凤目长看,倒是添了几分风流,钟令怀本就生得不差,这般模样,加上鲜少有人直呼他名,倒是让蔺池双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递过来的粥。一碗粥恍然间已经见了底,而张道清将自己找到的东西,放在了桌上。钟令怀神色自若,眸中盛着水波荡漾,信手拿了婢女递过来的帕子,轻柔地帮蔺池双擦拭着唇边的粥渍。蔺池双任由钟令怀忙碌着,只是狭长的目低阖,十分乖巧地蹲坐着,看着目无所至,瞥见那张道清拿来的盒子里的东西,心下有了几分了然,轻声问了句,“何时才能看戏?”“道清兄,不如你来说说,这管家所犯何事?”随即捏了几张做衣裳的凭证,早些年为了妹妹了解一些持掌中馈的事,钟令怀也浅浅了解过一些,想着自己才名不显,记性倒是不差,现在仔细想来,既然还记得清清楚楚。“在下愚钝,不知王妃所言何意?”张道清大概是知道钟令怀是想借刀杀人,持掌中馈了,只不过借他这把刀,也不怕伤了自己的手。“王妃,自从王爷受伤之后,这王府的事务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是属下在管理,您要是随意冤枉属下,属下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必定要去皇上那边求个公道。”汪海在看见那个盒子的时候,心中早已打起了鼓,十分不淡定,只不过忆起钟令怀再过强势,那也是没有母家依靠的无用之人,蔺池双痴傻,本就不得皇上喜爱,又加上自己身后又有三皇子的庇护,这才静下心来与钟令怀对质。“张道清,你若是说不过他,那今日扫地出门的便是你,你若是说的过他,本妃好歹是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区区一个王府的管家,还是可以安排给你的。”将金缕衣坊的凭证放进了张道清的手中,横眉轻挑,言下之意,倒是明显。渊王府中,盈月楼里,绣窗前端坐着一人,面前小几上煮着茶水,青烟缭绕,看不真切,反手执书,将烟雾打散了去,公子长得容比风仪,温情难住,华面泠冷冠如玉,这人除了刚处理完汪海的钟令怀,还能有谁。见四处的仆人都未曾入门内,素手一抖,那书便落在了地上,再次拿起之时,书页之中却夹了一张那日钟蔚卿塞在自己怀中的信纸。倒了青瓷碗中的碧螺春,将纸条折成原样放在了里面,倒了半碗清水,又添了小几上刚沸腾的茶汤,分为几口吞了下去。幸好纸张软化,还算好咽。钟令怀在这盈月楼呆了一整天,一是想着不引人注意,二来则是和一个傻子总腻歪在一起也不好,万一蔺池双并不痴傻,那不是都不给人联系别人的机会?他为何要出手整治汪海?还不是为了在蔺池双面前刷个好印象,证明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并不是一个废物。书房中,张道清直身立于蔺池双身旁,身姿盎然,一丝不苟。盛放狼毫的笔筒之中,莫名多了一卷尺素,仔细挪开绢布,赫然印着玉璜的花纹。花纹之下写了四字,“无迹可寻”。“看来这玉璜的确只是寻常的珍贵之物罢了,钟丞相一生清廉,怕这是顶好之物,这才送予的钟公子。”张道清不敢言说王妃二字,怕一着不慎,惹得自家主子不喜。“本王倒是不觉,”蔺池双想起那日钟蔚卿的神色,这玉璜的背后必定藏着什么世人不知道的秘密。想起白日里钟令怀让张道清夺了王府的中馈,便道,“将府中所有的账目给他送去,胆子挺大,竟然直接动了蔺如洲的人。”“钟公子的确聪慧,兵行险招,也的确大胆,这人若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那主上还得小心为是。”浅唇轻扬,容颜姣好,淡淡一笑,世间竟然再无能入眼的人物,“若是朋友,这偌大的王府,养个挂名的王妃,又何足挂齿?若是敌人,那就杀了他,本王手下人命无数,又哪会差个钟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