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池双颜色无双,大概只有这些身边人才能见着如此正常的王爷,如此难以道尽的容姿。转瞬间,月色碎碎洒洒铺满了一地,盈月楼里灯火初上,照亮了满室的清冷,移去煮茶的小几,换上了一张香梨木的矮长桌,案上堆着一摞高高的账本,钟令怀看着那琐碎的条条目目头疼,干脆另起门路,重新拿了本未曾书写过的本子,重新梳理,虽然工程量是大了些,总好比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记账来的好。想他钟令怀一个本应该拿手术刀的人,如今再给他人算账,钟令怀就再想着,早知道会穿越过来,怎么也学个中医或者文学类的专业,现在倒好,没个拿手的本事。“吱嘎。”赤色红漆所涂的木门,发出了一声老旧的声响。年下攻含哥儿整理“又是何事?”钟令怀以为又是丫头来催他用膳了,就未曾回头,手中的笔依旧算着账目,字迹工整小巧,没有什么大家风范,却有几分小家碧玉之感。决断手腕乍然间被人自身后握住,钟令怀行先于思,反手卸力将人一把摔在地上,除了肉体跌落的闷声,耳边传来的,还有瓷碗破裂的声响。目光顺着脚边上好的银丝卷袍望去,只见蔺池双一脸委屈地淌着晶莹,双唇微微发颤,努力让自己不出声,只是偶尔泄出几声哭意,像是一个被人欺辱的孩子,蔺池双本就长得好,如今这般模样,倒是更惹人心疼。赶忙扔了手中的笔,也未曾顾及的上,笔尖的灰墨染了刚做好账面,顺势蹲在了蔺池双的身旁,伸手将人搂近自己的怀中,轻轻哄着。“你是坏人。”蔺池双许是埋在钟令怀胸口,便没了顾忌,哭闹至极,声音嘶哑了起来,让抱人的钟令怀又添了几分歉疚之意。“池双为何这么晚来找我?”一旁滚落的筷子和狼藉的菜蔬,显而易见,便可猜出这个人是给他来送饭的,明知道是何种境况,可他却还是想听怀中人亲口说。“父皇说后天晚上有宫宴,我想亲自来和你说。”话语断断续续,钟令怀缓缓为他顺着气息,让他好过一些。“王妃恕罪,王爷刚才在门外碰到奴婢为你送饭,定是要自己为你端着,王妃恕罪啊。”丫鬟急得眼中泪水团团转,却生生没有想出办法开罪。如今掌管中馈的是王妃,倘若王妃重罚,将自己发卖了,那时候该如何是好,猛地跪在了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一会就见了红。“你下去吧,再重新准备两份饭送过来,这边无事了。”看着窗外的月亮已经没了影子,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看着怀中的人,怕是这账面今日也算不了,破罐子破摔,索性就不干了。“对不起,池双。是我不好,我还以为是坏人,你原谅我好不好?”钟令怀一直先入为主地觉得,蔺池双装傻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母妃去世那年已经十五岁了,古代人自古早熟,装傻也绝非难事,可如今蔺池双二十有三,这八年,府中暗线明线无数,却无人可证实他是装傻,扪心自问,他真的可以装八年吗?钟令怀此生以来,自觉并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颜控,可是对于蔺池双,他倒是有几分欢喜。这人为自己挡过杖刑,陪过自己三朝回门,看着边上散落的饭菜,不论是真傻或是装傻,这人总归是对自己还是上了心的。想到此间,钟令怀突然想着为自己豪赌一把,赌他余下的一生,他这辈子,哪怕是和离了,这上淮王朝,不盛行男风,怕是也鲜少再能找到一个陪自己走下去的人了,他殷羡自己的爸妈可以少年夫妻老来伴,也同时在医院看过太多无情,钟令怀不想自己重病缠身之时,身边还无一人。他想过有朝一日会回去,但是机会实在是太过渺茫,对于爸妈,只能说一句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对于封孜野,钟令怀也只会埋在心底。钟令怀与蔺池双本质上是一类人,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因此他们会对自己更狠,让自己更有目的性,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会步步为牢,让人无处可逃。“蔺池双,钟令怀心悦于你。”这个决定并不仓促,哪怕想的时间很短,钟令怀都想过这句话后面得是何种结果。他当初在蔺池双与钟蔚卿面前承诺过自己不喜女子之事。早些年里,也曾听说,蔺池双钟意于尚书府的公子楼观云,只不过碍于尚书府属于三皇子一党,恰好钟府势力如日中天,钟令怀就成了那个掌控钟家的棋子,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牵制云中城与远疆的关系,等同人质。“无耻之徒,就只会垂涎本王美色,不像观云,哼。”脸色霞红,不知是喜是怒,为原本就俊美的人添了几分俏意,蔺池双用力推了一把钟令怀,可刚才落地之时,扭到了手,现如今有些肿胀疼痛,神色扭曲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