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被这样揭老底,简直就是社死现场,十分怨念的撇了李承泽一眼:“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不就是仗着你们天下统一了,才有这个底气吗?那你凭什么就说海棠和王十三对我就只是利益相关而无真情?”
李承泽收起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直视着范闲:“我们不吵,你自己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如果某一天你失去了所有的地位和能力,你身边真心留下的会有几个人?”
范闲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这世间从来就不可能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付出,即便是你所谓的朋友,也是付出和回报是基本对等的才行。”
“感情回报和实体利益回报,在本质上没有区别”,范闲瞥了梁闻道一眼:“不就因为范闲是在北齐灾民面前给你正了名,让你能够在新朝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才这么死心塌地的吗?”
饶是脾气温和地王十三听了也实在生气,冲李承泽拱了拱手:“我忍不了了,我能揍他吗?”
“嗐,废那力气干嘛”,没等李承泽说什么,梁闻道倒是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他懂什么?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行了,您既然回来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梁闻道冲李承泽点点头,然后拽了拽王十三:“咱先走吧,这儿的事让人家自己处理吧。”
却不知怎么的,历来好脾气的王十三却有些反常,依旧盯着范闲憋气,一脸不揍他一顿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承泽瞧着王十三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便伸手狠狠抽了范闲胳膊一下:“好了十三,我帮你揍他了。”
“咳咳王十三你有点眼力见儿”,梁闻道做作地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大声密谋:“毕竟是范闲的身体,打坏了你不心疼人家可心疼呢。”
“老梁,下次说这种话,可以再大点声”,李承泽撩了撩刘海笑道:“你这是生怕我听不见啊。”
见气氛缓和了不少,王十三也就顺着话往下说:“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儿的话您随时找我。”
关了门,李承泽看了看一旁的谢必安:“必安,你去准备午饭吧,等叔叔回来你再来叫我。”
谢必安应了一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范闲和李承泽两人。李承泽给范闲倒了杯茶:“我本意并不想和你吵。”
“我也一样”,范闲接过茶杯来喝了一口:“可是梁闻道这件事情,终究是你先隐瞒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有所隐瞒,没有拿出全部的诚意来,所以你才能这样费尽心思逃跑的?”李承泽觉得好笑:“你这分明想把责任全都赖在我身上啊。”
“我的确隐瞒了关于梁闻道的信息,也的确派人防着你,可你呢?你明明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却从始至终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你就对我真诚了吗?”
“既然大家都一样,你又凭什么指责我呢?”范闲接住这个话茬反问道。
李承泽看着范闲,对方神情淡然,看似波澜不惊,但李承泽能感觉到他心里里深深地戒备和敌意。
“我说的所谓你没有朋友,其实不是指别人对你的态度,而是你自己内心的……自我封闭。”
李承泽微微叹了口气:“范闲和我说过,他是从过去的一个更为先进的世界穿越而来的,所以你和他一样,都掌握着足以改变我们当下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思想。”
“这些东西即使能够让你高人一等的财富,同时也成为了让你永远无法融入当下世界的阻碍。你看不上你遇到的任何一个人,你觉得他们根本不会懂你,所以不管你拥有多高的位置、多大的权力,你的灵魂永远是孤独漂泊的,你找不到认同感,或者说,是你把自己封闭起来的。”
“你心里可能会嘲笑我是在不懂装懂,我在怎样也不可能了解你们那个先进世界的种种”,李承泽笑了笑:“我的确不懂,但我愿意去了解范闲的所思所想,而他也愿意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和我说任何事情。”
“在这么多年的过程中,我和范闲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们也曾经在很多问题上产生过巨大的分歧,就是因为我们的思想和理念不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开始我们会争吵,会觉得对方根本不懂自己,但慢慢的我会试着去理解和考虑范闲的思想,试着平衡他的想法和现实情况,而范闲也不是一味地固执于自己的原则,也会站在我的角度和历史时代来思考问题。”
李承泽微微扬了扬头:“因为我们相信彼此的最终理念是一致的,也愿意为对方做出一定的改变。”
“你是在炫耀吗?”范闲闷闷的冒出这么一句。
“算是吧”,李承泽毫不避讳地点点头:“同时我也是觉得……你做每一件事情都会有很多人的帮助,看起来也很热烈,但正如你所说,其中都是有利益相关在的。”
“当然,我相信鉴查院或是十家村是真的为你卖命,可他们能给你的是忠心,而不是灵魂的共鸣。”
“所以说,这么多年,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李承泽微微叹了口气:“你其实也很孤独吧。”
范闲心里那处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地方,忽然被隐隐戳中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李承泽。
李承泽看出范闲的不适,也便不再往下说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承泽换了个话题:“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的共同目标,还是要把你和范闲换回来,对不对?”
见范闲点点头,李承泽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还算是合作关系,也别闹得太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