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怀王的口信传了出去,公主便突然收了手,不再关注火灾之事,只推给怀王一人忙碌。
当然,派兵部王尚书来协理一事,也不了了之。
再之后,京中贵人似乎都对北坊的这场火灾,骤然失去了兴趣。
没人再为此,来打扰谢承思了。
而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火灾的调查变得顺利许多。
为表尊重,大理寺卿亲身将案件的始末,娓娓讲给谢承思听:
“这就是一场意外。”
“那街上的一户人家,灶膛里的柴火没全熄,漏了几点火星子。而近日来,天气燥热,到了夜里,这几点火星,就把整个厨房全燎起来了。”
“接着,火势便蔓延到了街上。附近有家垆邸,屋内屋外,全存着酒,酒遇了火,烧得更烈。这整条街,便是这样燃着的。”
“那家垆邸,便是高驸马的那座了。”
谢承思点头:“既然如此,京兆尹,以及金吾卫左右将军,因此而被罢职,岂非受了无妄之灾?”
大理寺卿谨慎道:“也有巡查不利之责吧。”
谢承思:“可他们救火也算及时,将火势控制在一条街上,让它不至于烧了整座北坊。”
大理寺卿明白了他的意思,怀王是要保下这三人。但偏偏这三人的职,是皇帝亲口撤下的。
这使他不禁犹豫:“然天子有命……”
谢承思笑了:“天子命我全权负责此事。”
大理寺卿:“臣知晓了。”
最终,大理寺结案:
神京北坊火灾,实乃意外。
京兆尹,金吾卫左右将军,虽巡查不利,但救火有功,功过相抵,官复原职。
案子结了,谢承思也卸了职,不用再去点卯。
交封卷宗的那日,是谢承思在大理寺的最后一日。
回府路上,他忽然兴起,问降香:“你们当日是怎么点的火?”
降香老实答:“殿下查得没错,就是从灶膛里引的火。又把福全酒家里存着的酒全砸了,才让火烧起来的。着火的那家宅子,正是殿下选给太子殿下用一间。因着高郎君带了殿下的巧器,能看得很远,太子又担心被发现,我们当日便选了对面稍远的一家,用巧器查看福全酒家的动静。”
谢承思点点头:“做得不错,回去有赏。”
降香见他心情不错,憋不住心中藏了许久的问题:“殿下,奴婢尚有一事不明。”
“你问。”
“殿下为何不要我们灭口?让那福全酒家里的伙计,几乎全跑了出来。”
谢承思:“我且问你,这些日子里,我查案可顺利?”
降香不明所以,但还是规矩答:“顺利的。”
谢承思:“那不就得了。他们又不妨碍我,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伙计出来糊口谋生,也不容易。何必把人往死路上推?动不动就要人命?”
降香还是困惑:“可……若不斩草除根,总留了把柄在人手里。”
谢承思笑出了声:
“把柄?你怎么同高玄弼这酒蒙子,想到一处去了?倘若对方惹得起我,便是我像只泥鳅,滑不溜手,他们也能设套,凭空生造出千百个把柄。就像我对付太子一样。”
“倘若对方惹不起我,我就算满身的破绽,到处是把柄让他们拿,想以此来对付我,也无疑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福全酒家是驸马的产业。就算我把里头所有人都杀了,驸马能不知道是我干的?可我现在没杀人,他和姑母,不照样连个屁都不敢放。前些日子,还不识相地来给大理寺施压。非要我拿着证据,戳到兵部王尚书眼皮子底下,才想明白,是他们自己屁股里的屎兜不住了!——他们要是敢和我对峙,我就把他们私藏铁器的事情放出去,且看看兵部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