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了摆手,“只是恰好有印象罢了,不必言谢。”
自他进屋后一直沉默着的虞殊突然开了口,“你要去寻人,可有武功傍身?”
杜晓愣了一下,而后苦笑道,“草民在被救来苜都之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渔人,哪有学武的机会。”
我从他的问话里听出了些端倪,“丹城形势不好吗?”
“很不好。”
虞殊说,他路过丹城的时候,远处原本千丈高的山如今只冒了个尖,那儿已完全被冰封在了地下。
丹城位于盆地中央,四面环山,本就蓄水容易排水难,再加上周边地域所受的洪涝灾害也很严重,导致这儿的水根本出不去,只能一直在里面乱转。数个大涡旋引动湍急的水流不断地在内部冲刷着,使冰面凝结得并不稳定。
若是平时过河遇到这样的情况,伏地缓慢爬过去便可,但丹城及其周边地域范围广阔,处处又覆盖着厚雪,要用这种方法完全行不通,只怕还没爬上二里路,就被冻在冰面上进退不得了。
他轻叹道,“身法好的习武者尚可有一线生机。”
未尽之言很明了,身法不好的和普通人,去了和送死没有区别。
“那,”杜晓张了张口,纵是紧攥着手指也控制不住发抖的动作,他小声问道,“丹城……还有活人吗?”
“也许有,”虞殊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从杜晓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无助的样子,不想再给他额外的打击,“你可以去山上找找。”
虽然离丹城官衙最近的那座山也要有数十里的距离,但只要有露出水面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希望存在。
尽管,我们心中都清楚,这希望大概率微乎其微。
杜晓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我回到床前整理东西,轻声问虞殊,“你说,杜哥他会去找吗?”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摇头笑了起来。
因为,爱深情切者,怎会放弃追寻重逢的可能。
就算明知前方可能会是死局,也愿如飞蛾扑火般甘之如饴。毕竟能于同处埋骨,已是天灾之下平凡眷侣们最好的归宿了。
……
翌日清晨,我习惯性早起端着杯子准备洗漱时,隔壁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杜晓似乎一夜没睡,神情不似往常一般精神,眼下蒙了层淡淡的青黑,隐约透着些憔悴的意思。
他身上背了个不算大的包袱,手里拎着件棉衣并一只麻布口袋。单瞧形状,我猜那口袋里装的大概是金乌石。
“圣上。”他见我在,朝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我问他是要走吗,杜晓点头说是。
“万一阿宽他也在等我呢,”杜晓望着海边的方向,“我越早一天出发,就能越早一天见到他。”
“丹城危险,路上小心。”
“会的。”
阿嬷从厨房那儿过来,给杜晓装了袋干饼子和一些用油纸包着的咸菜。
他拎上东西出发前,我问他可还有什么心愿,想把受过的恩情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