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颗心像被巨石砸中,我呆呆地看着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乔知之。
“团儿,害死乔知之的不是你,是武承嗣。害死李重润的也不是我,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曾劝慰我的话,他曾将我从自责、自疑、自厌的深渊中救出来的话,此刻却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作为一个人,我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也实在没有立场指责他,只是……
“旭轮,我不再怪你了。但我们……还是分开吧。”
转瞬而逝的喜悦,紧接着便是难以置信的诘问:“你就是要千方百计地跟我分开,对不对?无论我今日辩白些什么,你都要离开我是不是?哪怕所有的事情我都毫不知情,你也下定了主意是不是?”
我只是轻轻叹气道:“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没有办法在见到你时,不去想那一日卯时的东宫。”
“你骗我!就算我竭尽全力但未能救下李重润,你依然有借口离开我!告诉我,是武延基还是慧苑?”
我被他的问题弄得恍惚,双肩也被他的力道捏痛,抬头看他道:“你说什么?”
“在你心里的,是活着的慧苑,还是死去的武延基?是谁让你觉得,我没有他心地干净了?”
“旭轮”,我摇摇头,无奈地叹道,“这无关旁人,只是你我。”
他从鼻尖哼出一记冷嘲,像是全然不信我的话,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睛也故意不再看我。
我挣开他的双手,转身走了几步,回过头对他说:“若有可能,还望相王奉劝临淄王。就算是有权谋私心,也不必赶尽杀绝,永泰郡主活下来,本也不碍着他什么。”
“站住!”他冰凉的声音钻进耳中,“母亲很快就不是皇帝了,她不能再护着你了。”
我彻底转过身来,隔着几尺,他的面容还能够深深地刻进我的心里。
“我何曾想过,要用皇帝的权力来保护自己?”
他愣了一瞬,几分急切地又说道:“宫门大半被我的人把手,我若不想让你进宫,你没有办法。”
我笑了一笑,平静地问道:“你要用亲王的职权来管束我吗?”
良久的沉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神情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他轻轻抬手,淡淡地说道:“曹参军,放韦娘子进去吧。”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宫变发生,二张丧命,张氏亲族皆被清算。
女帝
婉儿一身赭色圆领袍、头戴幞头,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刻意换下了宫嫔的装扮,妆容也极简单,隔着半座仙居殿,对我和榻上的太上皇轻轻一笑。
“婉儿。”我忍不住开口唤道。
来到上阳宫时,婉儿已去了新帝李显的身边,这还是宫变之后我第一次见到她。
“婉儿见过太上皇”,她盈盈一拜,又对着我笑说,“团儿,多日不见了。”
“我等了你好几天了。”太上皇没有起身,对着婉儿的方向温和笑道。
婉儿低低挥手,看似随意地坐在太上皇的榻边,握着太上皇的手轻声说:“圣人和皇后交代了太多事,婉儿已经十几日都没有睡好了,实在不是有意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