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动,心底却是惊讶的。
且不说历拂衣这个“还人情”的方式毫无道理,她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这个原因。
洛疏竹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认真,她确定历拂衣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情绪在内里翻涌了一阵,最后化成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我当时……是真的、不理解……你。”
“现在理解就行了。”他唇角带笑,“谁让你当时不开窍,满脑子只有三个字——洛留影。”
“哦,不对,”他补充道,语气多了几分意味不明:“还有三个字,腾啸剑。”
“至于我,我这么一个优秀的殿下,整日在你面前晃悠,结果你就把我当个找哥哥的工具。”
“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我的配剑。”
“……没有。”洛疏竹干咳了几下,她下意识地咬了咬指尖,才很小声地答了两个字。
“后来,我不是懂了么?”
“为什么突然开窍了?”历拂衣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直凑到她面前。
“……因为,在我见到哥哥,他却不认识我的那天,你和我说:你相信我,我真的会帮你的。”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你是什么意思。马车上的那个晚上,我也想通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问:“比如……想通了自己也在乎我?”
洛疏竹用浅笑回答他的问题。
历拂衣不依不饶,“是不是?嗯?”
她依旧是不答,只继续笑着。
他没等到想要的回答,猛地翻身平躺过去,声音幽幽:“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这一夜,历拂衣过得很不安稳。
他在昏沉中逐渐睡着,闯入他梦中的却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象,反反复复,一会儿是阚玄峰,一会儿是他的少年时期,一会儿又是宋殊栾。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为昨日幻术的影响。
定亲宴时,殿中的紫烟和九尾狐族禁地中的紫雾一脉相承,他当时在洛家为了拔除太多身上沾染的紫雾,吃了太多紫云果。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宴席之上,比景乘风等人,多一丝清明和力量。
他如今尚且如此,那其余众人,这一夜,恐怕是辗转反侧,难得安稳。
大梦初醒,天还未曾亮起。他揉揉发胀的额角,没去打扰一旁的洛疏竹,反而悄悄推门而出。
良久,他将一捧带着露水的鲜花,轻轻地放在床头。
历拂衣盯着娇艳欲滴的花朵,破天荒地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是有点小心眼。
但这也算不上是缺点。
昨夜洛疏竹和他提到,黎辞风送了她一枝花。
她说她未曾收下,可这句话却轻轻地飘进了他的心里。
如今这一捧花立在床头,历拂衣几乎已经能够想到,她看到这花束的表情。
应该会先是惊讶,然后哑然失笑。
历拂衣满意地点了下头,又一次沉默地走出了殿门。
有一个地方,在梦中重复出现,他低头想了想,还是要再去一回。
莹莹的池水倒影出宫殿的模样,古朴大气,但此刻毫无人气,看起来有些阴森。
即使许久未曾到过这里,但历拂衣依旧是轻车熟路,因为这个宫殿的主人,便是宋殊栾。
母子多年,纵使不算亲厚,但到底相互了解。他不信,宋殊栾就这样走了,什么也不曾留下。
她那样的性格,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还会留下对他、对历千霄的“致命一击”。
因为,她就从没想过,让大家安安稳稳地活着。
终归得看看,历拂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