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沿滚烫,他两手按在上面,发出些“滋啦”作响的声音。可即便再痛,谁也不会松手。
越来越多的人和东西,被卷入浩大的火中,火势越来越猛,宋殊栾突然绕到同样挣扎的历千霄身后,从他的后背,用灵力拽出来什么东西。
历千霄忽得惊叫一声,力量的流逝让他的恐慌愈发强烈,他不愿相信,在如今这番情况之下,一向疼爱的自己的母亲,会再次给予他痛击:“母亲?!”
宋殊栾却没有看他,她轻抚手中的长尾,目光缱绻:“这是玄峰的狐尾,历岑的儿子,不配再用。”
“我已经没有遗憾。”她这样说,然后蓦然用狐尾,卷住挣扎的三人,朝池中跳去。
历拂衣感受到火焰一寸寸的逼近,他猛然出剑,想要斩断腰间的那条尾巴的时刻,却听见她突然问:“我若把洛疏竹的那样杀了,你会像我一样吗?”
“你敢!”他下意识地反驳,却也失去了斩开狐尾的最好时机。
这是他与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宋殊栾的身影没入火焰,面上却是……向往的神色。接着是宋游尘,惊恐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脸上,然后火光上涌。
历拂衣已经无力去看历千霄如何,上下皆是火焰,他感受到后背处难以忍受的热以及疼痛。
在火中,灵力滞涩不通,似乎……无力回天。
下坠在加速,头顶一方嘶吼声响起,历拂衣身体一轻,天旋地转间,似乎有什么把他给叼了出来。
又是一阵子嘶吼,巨大的麒麟吃痛,在将他衔出来的那一刻,便十分不温和地将历拂衣甩了出去。
晃晃悠悠的麒麟如同醉酒一般,往前走了两步,又猛然跌倒在地上,良久,才终于化回人的样子。
宋殊栾已然被吞噬,火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虽然还有危险,但小心谨慎,便能应对过去。
景乘风砸了砸因为幻境而发懵的脑袋,踉跄着冲到历拂衣面前,伸手去拍他的脸,“历拂衣!没死吧?”
“很疼,轻点。”他轻咳一声,睁开眼睛,又深呼几口气,才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是真的想带我走啊。”历拂衣自嘲笑笑:“到最后一刻,都知道怎么扰乱我的思绪。”
“什么?”
“没事。”他看着自己满是破洞的衣服,用力站起身子,“历千霄呢,死了吗?”
“应该……没有。薛铃把他拉出来了,自己却没上来。”
“是么?”历拂衣似乎并不意外,他向一旁看看,入眼景象,满目疮痍,“既然他没死,那现在这个烂摊子,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天边的云彩似乎被渡上了一层鲜明的橘红色,洛疏竹逆着人流,往火光冲天的地方走。滚热的空气让人浑身无比燥热,她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抿唇前行。
离得近了,洛疏竹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拽着她,她仿照一旁侍卫的模样,死死拽住一旁的栏杆,在狂风中尽力睁开眼。
良久,那吸力终于渐渐小了下来,她听见“哐当”一声,前面的侍卫的长剑脱手,他也终于卸下力来,毫无顾忌地瘫倒在地上,抚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大口大口地呼吸。
洛疏竹没再停顿,她绕开地面横七八竖的众人,继续往内走。入眼便是内壁焦黑的灵池,里面几乎已经看不到明晃晃的火焰,但余温依旧烫得惊人。
灵池四周,是光秃秃的一片,就连原本的苍天巨树,也只剩下一支横斜的枝丫,虚虚地连在灵木的主干上。
她环视一周,眉头皱了皱,也顾不得其他,只随手拉住一个慌忙出逃的宾客,提声问道:“你见到历拂衣了么?”
那宾客并不想离她,挥挥衣袖想要出去,却好几下没能挣脱,他胡子一瞥,跺了跺脚,言简意赅:“在池子里。”
他一言而出,就感觉拉住他的手松了一下。
这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洛疏竹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她又朝前走了两步,只看见池底厚厚的一层黑灰。
清风吹过,卷起未曾燃烬的碎片,然后在空气中一点点地消散、坠落,归于尘埃。
她心底认为历拂衣不可能轻易逝去,四下无他,或许只是因为他先行离开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前走。
凡事都有万一,洛疏竹感觉自己的手莫名有点抖。
她一直走到了灵池边沿,目光沉沉地盯着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