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满沉默,片刻后安静地躺下去。徐清放下手中巾帕,吹灭蜡烛,借着月色走向元满。
徐清抵住她的额头,在她肩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不要死。
元满目视黑暗,感受徐清近在咫尺的气息,喃喃应声。
元满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只觉这一趟睡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头昏脑胀,鼻息灼热,浑身无力。
她习惯性地睁开双眼,入目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侧耳也听不见声音,喉咙刀刮似的刺痛。
有人搭上她的手。
——可有不适。
入手的触感柔软细腻,是商雀翎。
她动了动唇欲说话,却觉嗓子异常疼痛,于是也开始写字。
——我睡多久了?
——就睡了一个晚上,现在白天了。你半夜开始高热不止,大夫来诊说感染风寒。
元满微微颔首,不肖她说,久病成医的元满也知自己状况。
接着她被商雀翎扶起。
——药好了,徐清喂你喝。
写下这些字时,徐清正端着托盘进屋,径直坐在她身边。
调羹碰到元满下唇时,她低头喝下,然后双手伸在身前,示意她能自己喝。
元满喝药向来顺利,这药她一连喝了几天,但丝毫不见效果,且愈演愈烈。
后几日,元满开始咳嗽,听其声音觉得乃至肺都要咳出来,连睡觉也会咳醒。至后来,元满已经无法躺在床上,坐着会令她更舒服些。
一日夜晚,元满靠在床边,当其喝下徐清喂的水时,不甚呛至咽喉,水洒在被褥上,还有她的手背,衬得那片皮肤如水般透明毫无血色。
元满立时偏头掩唇咳嗽,起初声音低微,吐不出气息仿佛要窒息,待口中的水下肚,元满霎时间咳得惊天动地。
徐清顺着她的后背,见她脸色涨红咳得眼泪都冒出来,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知道,元满的身体要开始承受毒素的爆发了,而这才只是刚开始。
待元满平息下来,她从脸到脖颈锁骨都红了一片,肺腑灼热刺痛。她擦掉脸上被刺激出来的眼泪,然后对徐清表示自己想出去坐着。
徐清替她裹好被褥,抱着她坐在廊前石阶上。
元满的触觉变得十分敏锐,微风拂在脸上,似上天对她的垂怜。
失去视觉与听觉,让她对自己的病痛无奈间变得更加清晰,此刻外界的触碰分散了些微心思。元满无力地枕在徐清肩上,顺着臂膀摸上他的手腕。
徐清以为她想写字,便主动摊开了手心,而元满却停留在他的腕部,细细的手指搭在他腕上。
皮肤之下,是稳稳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规律起伏的节奏和微风让元满得以片刻喘息,蛰伏在她体内的毒素似也得到了镇压,倦意浓烈地蔓延上来。
她真的太累了,从发热的那一日开始,却迟迟无法安然入睡。
元满偏头枕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随着跳动的脉缓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