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宁静平和的小城,一日忽然变得热闹非凡。无事的人们围在街道两边,一群嬉戏的孩子跟着长长的仪仗队,这令他们十分新奇。
“他们要去做什么?”一孩子问道。
凑热闹的大人低头看了这群孩子一眼,顺口说道:“当朝公主要嫁人。”
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又问:“公主要嫁给我们镇上的人么?”
大人因这童言立马笑了:“公主怎么可能嫁给我们这里的人,她要去北疆,和亲。”
“和亲又是什么?”
话音刚落,华丽的马车经过他们身旁,小孩们等不及大人的回答,好奇心已驱使他们在人群拥挤的夹道里穿插,一路跟着那马车。
那个问话的小孩冲得最猛,路过街道边的店铺,再要往前挤时,没注意前方是落差很大的低地,一脚踩下去整个人要趴下去。
一只手抓住了他背上的衣服,再将他好好地放在身旁的高台上。
小孩吓了一跳,劫后余生地看着那个救他的人。来人身量很高,周围乌泱泱的人群也挡不住他的视线,他站在人群里仿佛一颗挺拔的树,眉宇英气又带了些漂亮。
“……谢谢。”小孩愣愣地说。
男子对他笑了笑,目光偏移,望着他身后挤出来的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比这孩子还要矮半头,她拉住男孩的衣袖,使劲仰头也只能看见人群的背影:“哥哥,看不到。”
男孩回身,有些泄气:“我也看不到,这里人好多,开始我们还能挤到边边上看咧。”
“你要看吗?”
小丫头循声望去,见站在他们身侧的男子向自己微微张开双手。她有些怯生生地往男孩身后钻了钻。
男孩倒是胆子大,喜出望外:“你要抱我妹妹看一下?”
男子点头,又对着小丫头道:“要不要看?”
他偏头看了看仪仗队,笑说:“公主快来了。”
小丫头还有些踌躇,可心里确实好奇的很,哥哥又在身边安慰她,于是向前走了两步。
男子轻而易举地抱起小丫头,她的视线瞬间高了许多,那些挡住她的背和人头不再是阻碍。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来,纱帘轻盈飞舞,她看见里面的人穿着红裙,坐姿端正,双手安静地放在身前。她有些兴奋,转过头不由自主地想和男子表达雀跃,却见男子凝望着那座轿辇。
风吹起一角红盖头,露出如雪的下颔,殷红的唇如雪地里的梅花。
他的眼睛追着越走越远的轿辇,直到看不见,他才收回视线。
小丫头被放下来,同哥哥一起向那个好人道谢。
男子轻轻地摸了摸她扎起的羊角辫,隐入人群。
仪仗队行至落脚的驿站。
用过晚膳后,元满带着小草在附近转悠。她已经坐了一整天,酸腰背痛,于是每晚都会借着消食来散散步,活动腿脚。
驿站不远处便是一条河,两人沿着河道慢悠悠地走着,不时有小鱼跃出河面,惊起一圈涟漪。
元满已守灵三年,出山之日便是前往北疆和亲之时,如今尚未走出她自己的疆土。
河水倒映着远方的重峦叠翠,夜幕侵袭,澄澈的河水与山皆晕成墨色,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轮玉盘倒悬,岑寂清冷。
元满驻足,似乎沉入了这夜色中,发起呆来,一句话也不说。
小草敏锐地捕捉到元满这不同于以往的几分沉默,并非简单纯粹的发愣,像是想了些什么。
小草拔掉塞子,将水囊递给元满,低声道:“公主,喝点水吧。”
元满回神,随意地喝了两口,欲往回走时,小草喊住她:“再往北走,便难见这江南景色了,不如我们多呆一会吧。”
“公主若是累了,可以坐那树冠上歇会。”小草指着她们身后横卧的一截粗木。
元满遂了小草的意,起初还是站着眺望远方山水,渐渐地莫名睡意侵袭,她平日可不会这时入睡。也许今日舟车劳顿,有些劳累了。
元满微垂眼眸,晃了晃脑袋,然后坐在粗木上。小草同她一起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须臾,也许很久,元满睡意浓厚,不知觉地靠在小草肩头睡过去了。
朦胧间,她听见小草让她好好睡一觉的话,肩头有些轻微的重物感,似有人替她披了件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