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枕着小草呢,谁给她披的衣物……
元满悠悠转醒,这一觉恍惚睡了许久。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却不是驿站的陈设。
难道她睡得太多,直接睡到了下一站?
元满掀开被子,为自己倒了杯水润喉。她推开房门,外面的长廊依房屋而建,看起来是屋子的背面。天色仍是黑的,从云层里倾泻而出的月华洒在后院郁郁葱葱的树木上,绿叶间荧光点点。
清幽寂静。
元满呼唤小草,却无人应答。她顺着长廊走向尽头,快至转角时,有人从楼梯上迎面而来。元满为了避让后退两步,来人比她高上许多,她只垂眼看见对方挂在手臂上的披风,扑面而来的柑橘清香。
这香味引得元满好奇地抬头望了来人一眼,霎时间怔在原地。
站在她面前的人晒黑了,眉眼和身姿比以往更多了一层英气和沉静。
意外的相见让元满充满了惊讶,被吓到了似的,一颗心胡乱地跳着。
“醒了?”徐清问道。
元满疑惑:“你为何在这里?”
徐清嘴角牵出一抹笑,这时,有五彩斑斓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和眼里,接着天空传来乍响。元满大惊,转身回望,天幕里铺满了各色的烟火。
她惊讶地微微张嘴,而后柑橘香沁入鼻尖,披风抖落在自己身上。元满侧目,徐清从她身后走上前。忽然间,温暖的手掌裹住她的手心,元满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抽离,却被徐清借力扯着她上前了一步。徐清回首,烟火将他的轮廓映染得明明暗暗:“跟我来。”
元满被带着走上了屋顶,徐清扶她坐在屋脊上。
从背面绕到前面后,仿佛换了个天地,寂静远去。整座城张灯结彩,大街小巷人群络绎不绝,热闹的喧哗铺天盖地,有人在摊贩边驻足,有人临街仰望漆黑夜幕里绚烂的花火。
绮丽,繁华,烟火气。
元满一时忘了见到徐清的种种讶异和疑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睁着眼睛仰头看那一朵接一朵盛放的花。璀璨的光映在她圆润的眼里,衬得她如同一个可爱的孩子。
等烟花燃尽,元满兀自沉浸了一会,才重新问徐清为何来此。
“来接你。”
元满不解:“接我去哪?”
“随意,你想去哪都可以。我们有时间。”
“你在说什么,”元满疑惑更深,“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小草去哪了。”
“去北疆了,和仪仗队一起。”
此话如有惊雷。小草和仪仗队一起去北疆的意思是……她被留下了?!
“我也该去北疆,”元满皱着眉头,“他们先走一步?”
说完,元满立即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徐清说来接她……
“你……你该不会……”元满谨慎地措辞,“把我调包了?!他们带着假的我去北疆?”
徐清耸肩扬眉。
“你、你……”元满“你”了个半天,内心被惊骇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简直荒谬至极。
“徐清!”
徐清一挑眉梢:“我很早就想说了,几次见面不分大小,直呼我名。”
此刻是说这事的时候吗,元满的担忧和焦急溢于言表:“和亲是两国的大事,怎能弄虚作假!被发现的话,严重点说,破坏双方关系,挑起争端该如何?再者,你怎么能强迫别人去和亲……”
“在灵山过得还好吗?”
“什……”元满的声音在徐清的问话里倏然消失了。她是真的很担心,她也想不到徐清竟胆大包天地做出这种事,万一败露深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徐清的话如一团云,裹住了她所有的焦虑,再轻飘飘地游向远方。她似一支被乍然掐灭的蜡烛,烧不起来了。
徐清已经了收敛眉目,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仿佛只是微微地弯了唇线。那双眼睛透出沉静的光,在元满脸上逡巡游移,温和得近乎深情。他如同与许久未见的故人重逢,须得细细打量,看看故人是否从前的模样。
元满身着盛装。徐清见过这件喜服,他还穿过新郎的衣服。时隔三年,衣裳并未染旧,元满上了妆,腮红将她衬得气色很好,含了口脂的唇是从未有过的红,模样几乎未变,只是看起来确实长大了,柔顺的发披在两侧。面上生动的神情,即便是担忧,也让那些病气消失不见,看起来更加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