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我明白。能今年能考,当然是最好的。若不能,我也会耐心等待机会。”
元令霜这才真心笑了,道:“表哥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天色微暗时候,元令霜从大公主府回宫。另一边皇帝与贵妃的仪仗正浩浩荡荡,往贺府而去。
贺府门前道路两边烧着火把,客人的马车一直排到坊门前。宫里的太监宫女先来了两拨,一拨在贺府门前守着,一拨进入贺府,仔细布置皇帝的坐席,检查饮食餐具,专为皇帝试毒的太监也开始一道菜一道菜检查。
贺家上下也全都候着,直到皇帝驾临。
其中贺家的老夫人已有七十多岁,平日在自己院中不问事,今日也不得不穿起诰命礼服,恭迎皇帝和贵妃。
皇帝带着郑贵妃同乘御辇,到了贺府内侍赵谛听扶皇帝下车。一下来,就见贺衍,贺老夫人,郑氏,领着府上男女老少一起行礼迎接。院子中许多朝臣,也是跪了一地。
贺衍如今有六子二女,郑静姝还怀着一个,这么多子女一起排开,颇有气势。皇帝亲自扶起贺衍,又去看他身边的儿子。六个儿子当中,老四老五老六都还年幼,皇帝最看重的就是贺道臻,对三郎贺道亨也很是喜欢。此时看见,比在朝中宫中更多一分亲热。
众人入席之后,皇帝先与贺老夫人说话,称赞贺衍一番,又夸贺老夫人教子有方,如今贺家这般繁盛,都是老夫人的功劳。
贺老夫人是见过世面的,被皇帝这么夸奖,依然不卑不亢,说:“贺子实能有今日,全赖陛下用心栽培,贺家不敢贪功。”
贺衍恭敬道:“母亲说得是,贺家一日不敢忘记陛下深恩。”
皇帝笑道:“今日是烧尾宴,不必太拘谨。”
皇帝放话之后,席间逐渐活跃。美味佳肴不断奉上,席间也有歌舞助兴。众人说话欢笑声交织,场面奢华,不亚于宫廷宴席。
贺老夫人年事已高,她略饮了一杯,就退席了。贺道臻看祖母退席,亲自去扶她,送她回院子。
贺老夫人扶着长孙的手,慢慢走过长廊,穿过一道院门,才渐渐听不到大厅中欢宴的吵闹声。
“你回去吧,难得这样的大事。”贺老夫人说。
贺道臻却并不急着回席,他陪老夫人进院子,又叫侍女端来茶具,他亲自烹茶,陪祖母坐一坐。
“祖母平日里不愿意见人,我疏于问候,有段时日没见祖母了。”
贺老夫人看着这个长孙,叹道:“你不必可怜老婆子,这内宅中,争来争去争了一辈子,我是想开了,所以才不愿意见人。”
她又说:“你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样,是有良心的。说来也奇怪,虽然你父亲不是我亲生,但你却像是我的亲孙子。”
贺道臻微笑道:“隔辈亲就是如此了。”
贺家人都知道,贺老夫人并非家主贺衍的亲生母亲。当年贺家宗子不能生育,所以只能从亲眷家过继了一个孩子,就是贺衍。贺衍过继时候四五岁,已经有了记忆,所以与老夫人一直不亲近。
“我这前半辈子,先是与你祖父的姬妾斗,后来过继了你父亲,又与族里的叔伯妯娌斗。好不容易,你父亲长大了,又和你父亲斗起来——他成家立业哪件都不肯听从我的安排。后来嘛,还是你母亲进门了,总算消停了些。等你母亲难产去世,郑氏进门,我又和郑氏斗……”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现在你父亲终于成了宰相。人人都说我命好,白得这么一个好儿子,如今诰命在身,子孙满堂。我也斗不动了,干脆随它去罢。”
贺道臻说:“祖母不是斗不动了,祖母是有大智慧。”
贺老夫人听他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她说:“你心里向来清楚,只可惜二郎不明事理。虽然这有些为难你,但你若能照顾他还是多照顾些吧……”
贺道臻应下了,又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