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荣楚夫妻二人拜祭过周云娘的亡母后已经快响午时分,烈日当空,酷暑难耐。
荣楚拉着周云娘走到阴暗处,“娘子,我先去书塾拿些书再回去,太阳这么大,要不你去茶棚里坐会儿,我很快回来。”
“不用了,相公,我和你一起去吧。”周云娘摇摇头。
去茶棚的话得花钱买茶水,她不想乱花银钱,能省一个是一个。
荣楚知道她是心疼银钱,执意让她去她会不安心,便带着她一并去了书塾。
“相公,你进去吧,我在树荫下等你。”到了书塾门口,周云娘道。
荣楚问:“你不进去看看家旺吗?”
“过些时日再说吧。”周云娘担心弟弟替周玉娘说情,她怕自己没办法拒绝幼弟,还是不见为好。
荣楚看出她的心思,便道:“那好,你在这等一下,我很快出来。”
进了书塾后,他直接去找老师王举人。
“听说你前几日病了,现在身子可大好了?”王举人已年近五十,留着花白的胡须,穿着长衫,甚是斯文儒雅,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满满的全是关怀。
荣楚行了一礼,回道:“老师,学生已经无碍。”
“那便好,以你的才学,这次乡试中举不成问题,你切莫将自己逼得太紧,物极必反,反而坏事。”王举人放下心来,劝道。
荣楚恭顺应道:“是,学生记住了,让老师挂心了。”
“你和子诀是我最看中的学生,老师希望你们都能有出息。”王举人摸了把胡须,想到什么,再道:“离乡试只有几个月了,要不你也回家温书去吧,家里安静,也能让你静下心来。”
其实以荣楚的才学,根本没必要再待在他这,他早就没什么好教了,只是这孩子上进,成了亲反而更刻苦了,他是既欣慰也担心,怕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伤了身子,果不其然,前几日他就听说荣楚病了,好在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养了几日也就大好了。
他想着荣楚再这样下去保不准还得生病,不如劝他回家去温书,多和家人处处,对他更有利。
荣楚回道:“学生和老师想到一处了,我正想收拾了书本回家温书。”
“那便好。”王举人就笑了。
荣楚揖了揖,再道:“这次来还有一事想请老师帮忙。”
“有啥事你尽管说,我帮得上的一定帮你。”王举人爽快道。
像荣楚这种家境不好又刻苦的学生,他最是欣赏,但凡他能帮的都会尽量帮。
荣楚感激不已,原主不但有荣家人那样的好家人,还有这么好的老师,要不是自己作死,前途定是一片光明,只可惜,被周玉娘给带沟里去了,白白毁了一生。
他心中叹息一声,朝着王举人道了谢,而后道:“之前镇上有人想让我替他们写碑文之类的,我怕耽误功课就没答应,若是以后再有人来问,烦请老师替我应下。”
在这种小地方,读书人少之又少,有功名的更是稀少,整个陵阳县也只有原主和郑子诀两个秀才,就连他们的老师王举人也是二十多年前中的举人了,至今也止于举人功名。
像原主这么年轻的秀才在整个县城都是极受敬重和欢迎的,原主刚中秀才那会子镇上就有不少人找原主写碑文和祖宗牌坊之类的,原主起初怕耽搁了功课,不想把心思花在这上面,后来又和郑子诀别苗头,觉得郑子诀都不干这些,他干岂不是丢人,会让周玉娘瞧不起,于是都拒绝了。
成亲前,荣家人卖田卖地供他念书,成亲后理所应当的花着周云娘的嫁妆,还对人家冷言冷语,万般羞辱……
现在想想,荣楚觉得原主真是个渣男。
他可不是原主,绝不会恬不知耻再花媳妇的嫁妆,所以他想让王举人替他揽些活计,王举人当了几十年的举人,在这方面门路最广,只要他出去一提,活计自然上门,免得他四下去跑了。
“没问题,我帮你打听打听。”王举人答应下来。
他想着兴许是荣楚这一病花了家中不少银钱,家中境况更差了,这才想着做些活计赚赶考的路费,荣楚能分一分心不把自己逼那么紧也许是好事,他赞同。
荣楚辞了王举人出来,就去收拾了自己的书籍,收好后背起书箱准备离开,这时周家旺来了。
“大姐夫。”周家旺小小的身子拘谨的站在不远处,低声叫了荣楚一声。
荣楚以为他要替周玉娘说情,本不想理会,但看他那小模样又不忍心不理他,走过去问:“家旺,有事?”
“大姐还好吗?”周家旺忐忑问。
荣楚看了书塾门口一眼,点点头,“挺好的。”
“大姐是不是很伤心?”周家旺看着荣楚,一副歉疚的模样,“是二姐不对,做了伤害大姐的事,我替二姐向大姐陪不是,希望大姐不要气坏了身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