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说的钱氏缄默不语,眼神却看裴纤阿越发不善。
裴纤阿丝毫不惧,反而带着玩笑口吻道:
“难道我还能上镇上,拿着这个事儿求大伯从此照看我们的寡母子?奶,你也不想的吧?”
对于钱氏来说,大伯就是她的命根子,供着大伯读书十几年,在大伯三十岁的时候终于考上了秀才,从此钱氏算是在老吴家挺直了腰板。
现在大伯吴海在镇上做着小生意,算是从这清河村走出去了,钱氏便最怕有人去毁了她看的如珠似宝的大儿子。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偏这老吴家还真是不同。
裴纤阿淡淡躬身,高束起的乌发衬地她越发笔直,额上细碎的头发有些遮挡她冷漠的视线:
“既然如此,我们一家安分守己,外面吃不饱饭的如山似海,给小姑姑买绢花的钱都可够买好几斤米面了。”
“您若是愿意为姑姑出这个钱,我们自然为您二人带回,双手奉上,若是不愿,那便就此住口,往后也莫要再在这方面说我娘的不是。”
裴纤阿抬眼,眸光直直对上吴巧儿。
这双眸子还残留着昨日哭过的红肿和血丝,此刻看起来更加摄人,令人不寒而栗。
吴巧儿竟不敢对视,可对于那绢花,薄如蝉翼,随风而动又无法不动心,嘴巴一瘪,不敢找裴纤阿的晦气,就直直对钱氏哭了起来。
钱氏见不得女儿哭,可裴纤阿这死娃子也不是好惹得,没
有办法,她只能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十几枚铜板,咬着牙送过去:
“多的钱给我拿回来,听见没?”
裴纤阿笑嘻嘻,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将那笔钱收下来,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不愧是我奶,这慷慨解囊的气度,走了娘,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裴纤阿旋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阿娘在里面做什么?”裴姝迎上来,瞧着弟弟完完整整的,裴氏也好好的,有些奇怪了。
裴纤阿帮着裴氏提着一篮子绣品,几人还挖了一些笋,看看市面上有没有人去买。
若是买的少,就带回来做泡椒笋,反正家里的野山椒还剩不少,若是卖的多,倒是可以再挖点去卖。
镇上读书倒是不需要举荐信,但是却不像乡里,读书的束脩可以赊欠甚至可以拿别的东西抵账,村学堂的先生也是格外清贫的。
容平县的学堂,人家可是清清楚楚将要求标明的,是要交银子的。
外加上纸笔书籍,花费可不少,所以村里的小孩们都先默认在村子里读,若是家里好了,或者是小孩天赋实在是好,那便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从嘴里将孩子的束脩挤出来。
按照裴纤阿现在的情况,这县的房子也没钱租,更没钱买。
一路走来,牛车慢悠悠早就摇着走老远了,走了一半,牛车的都转过来了。
裴纤阿这才发觉,这去县里的路确实是远的很,她面上都染上薄
红,人也有些走的昏沉了,不过她还是尽力,两个姐姐提着笋都没有喊一句累。
“裴娘子,你快些走吧,等会不知还要不要下雨呢!”驾牛车的何婶子笑眯眯说着:
“为了这么几个钱把孩子累着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