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领导和分局局长刘洲做完短暂的讲话,最后是中队长吴书达代表全体刑警致悼词。
林琅牵着徐楚的手,站在人群最外圈。
他一脸冷然地盯着几个满头花白的领导,然后视线流转,定到灵堂边一身缟素的年轻女孩脸上。
小江第一次见面就爱上的女孩,他的未婚妻,此刻随意地把乌黑长发盘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耳边别一朵盛开的白玫瑰。
有种心如死灰的美丽。
她看上去并不像李师庭所说的那样崩溃。
她并不悲伤,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木然。
紧接着,一个更痛苦的念头浮上林琅心头。
他明白,那是早已过限的悲伤。
一想到这,林琅就感觉胸口像被重锤撞击一样。
他压抑着那股蔓延开来的钝痛,不可抑制地想到徐芳琴撂下的狠话。
“这次是他,下次保不准就轮到你。”
“你除了一条贱命,没有什么可以许给她。”
某一天,当他安睡在鲜花之中,徐楚也会这样平静又茫然地望着他的遗体吗?
那样生动的、眼睛都会说话的一张脸,再也不会腾起血色了。
林琅鼻腔一酸,不由得捏紧徐楚手心。
徐楚从恍惚中收回视线。
他才意识到他们看向的是同一个人,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她挤出一个苦涩微笑,把林琅的手拉进自己大衣口袋,用力攥住。
告别仪式结束后,各位来宾依次退场。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把小江推向火化场,警队一行人和家属们迟迟没走,目送着小江从侧门离开。
就在推车即将消失时,林琅突然发现一件事,他急叫的一声穿越层层人群。
“等一下!”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都是一怔。
林琅快步追上推车,把手伸进白绸下应该是小江双脚的位置摸了一下,果然空荡荡。
他红了眼眶,强颜道,“小江不能没穿鞋就走。”
说完,林琅脱下自己的两只皮鞋放进小江双脚的位置,这才允许工作人员推走。
木然中的未婚妻感激地看了一眼林琅。
几个负责具体事宜的工作人员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自责,竟然忙忘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林琅光着脚走出殡仪馆,黑袜子踩上室外水泥地,被清晨的露水濡湿了一大片。
徐楚扶林琅走到路边花坛坐下,“你先在这等我,别光脚到处跑,我去附近给你买鞋。”
林琅取下警帽,捋了把短发,“好,42码。”
徐楚轻轻一挥他凉凉的面颊,“我当然知道。”
徐楚走向停车场,那条长长的柏树小道上,她的视线中出现一个穿犀牛黄皮衣的人。
她移开目光,与他擦肩而过。
那一刻,余唯的脚步顿了一霎。
待她走过身边,他才如常地甩开一颠一晃的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