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
吴书达气得捂住胸口,小小一个动作,便有了老人样。
紧接着,核桃林来了第三拨人。
长达十几米的电视台转播车如一架庞然巨物,缓缓驶进工地。
宋勉文穿荧光绿冲锋衣,手握话筒,领着一组摄影记者跳下车。
长枪短炮的镜头推出来,对准工地现场,她就站在警戒线外开始现场报道。
“这里是《云城晚报》融媒体客户端记者宋勉文为您带来的现场一线报道。我现在位于北岗新村的工地上,据热心市民爆料,村子东头的核桃林下很有可能埋着一具女尸,云城警方正在开展挖掘行动……”
几个民警冲过去,挡住咔嚓乱闪的摄像头,“不准拍!说你呢,还拍?把镜头给我关了!”
宋勉文仍举着话筒在播报现场情况,余唯站在她面前,与她隔一条黄色的警戒线。
他提起警戒带,向前方一步步逼近。
笼罩在眼前的黑影子越来越大,宋勉文边播新闻边缓步后退,“我们也希望警方能自觉接受监督,习惯在镜头下执法,不得强行干涉新闻媒体的拍摄活动……”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记者的到来又给局势添了把火,电视直播一开始,吴书达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林琅和李师庭对了个眼色,她去王哥那边的大坑里查看情况。
黄色大翻斗在身后起起落落,轰鸣不断,空气中飘着湿土的凉腥气。林琅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看了眼手机。
凌晨三点了。
他的手机很安静,没有任何来电。
如徐楚所说,她正在努力学着懂事。
但这种不打扰,未免也太懂事了点。
林琅想着徐楚,不由自主按出11位号码,想她这会儿已经熟睡,又迟迟没有摁下通话键。
他转念给小蔡拨电话。
小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嫂子好得很。我在楼底下守着呢,她已经熄灯睡觉了。”
林琅哑笑,“今晚辛苦你了。”
“我才发现嫂子也抽烟。”
他一怔,“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琅哥。”小蔡的声音听上去在坏笑,“从晚上十一点开始,她站在阳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了得有一小时吧。”
他苦笑,“……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琅紧了紧警服,他走到一片半截的土墙后,靠着墙面,把现场混乱的画面暂时腾出脑海,把她放进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声不响地沾染上他那些坏习惯。不吃早餐,抽烟,熬夜,作息混乱……
她抽烟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想他?那为什么不给他打一通电话?
下次见到她,他要告诉她,其实也可以不用那么懂事的。
林琅不知道自己倚着墙面蹲在了地上,用冻得通红的双手环抱住膝盖。那双手冷得像冰河下挖出的湿泥,胸口却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观音玉坠也随着升温的皮肤暖起来。
这样的日子始终是值得的。
无论怎样九死一生,他知道,永远都会有个人来收容他。
正在这时,远处的挖掘机和石头摩擦撞出一圈电光火花。
工人那边爆出一阵惊呼,干活的看热闹的拉警戒线的,大伙全都围过去,紧张地盯着大坑。
王哥捂着安全帽,在挖机的臂杆下左避右躲地跑过来。
“找到了,找到了!有将近一整个人体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