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现在很像热带鱼么?”
她哭着笑起来。
一滴圆润的泪珠滚落到林琅嘴角的创口上。
他疼得打了个冷噤。
“对不起。”徐楚忙去给他擦泪。
林琅按住她的手,伸舌头舔掉咸湿的眼泪。他笑说,“就当消毒了。”
徐楚撕开新的创口贴,一张一张为他贴上去。
林琅仰面看她的眼睛,犹如夜晚海上升起的薄雾,睫毛也是水蒙蒙的。
他问,“刚才在浴室,你说了一句话。还记得吗?”
徐楚吸了吸鼻子,说:“不记得。”
他是妄想抓住雾气的孩童。
林琅说,“三个字。”
徐楚面不改色,“忘了。”
他发现自己身在雾中,挥舞一阵,却是两手空空。
徐楚给林琅贴完最后一个创口贴,说:“完事了,该睡觉了。”
她总在关键时刻漫不经心来这么一句,有点儿粗糙,不拿任何事当事。
当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万分感激这样的她。漫不经心地说,慢慢来吧。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会等你的。
可现在,他被这样的漫不经心刺到了。
林琅爬起身,目光从嶙峋的眉骨下追过来。
徐楚避开他的视线,垂眼去铺被子,她掀起一个角,自顾自钻进去。
我爱你。
她说不出口。
虽然谈过许多次恋爱,但情到最浓时,她也不会对历任男友们说我爱你。
她可以喜欢他们,倾慕他们,但爱……这种人之间最致命最危险的感情,她想都不敢想。
徐楚只是困惑,在那样水汽氤氲的幽暗浴室里,只不过是次简单的对视,为何会引发那样巨大的战栗。
直到现在,一想起他薄红的眼睛,她依然不能平息。
若她真的爱他,爱的究竟是谁呢?
林琅,还是雪球?
是把他当成一个清澈温柔的年轻男孩去爱,还是当成她爱犬生命的延续?
七岁那年,徐楚抱着断了气的雪球,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大人们在后院挖了一个坑,她看着小狗永远埋在那棵樱桃树下。
她向上天许愿,保佑狗狗一定要投胎转世到很幸福的人家,长大后做她的男朋友,永远永远陪着她。
这个人现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