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的对答中,他们都意识到自己棋逢对手。
是白心言盘中越堆越高的骨碟进入两人的视线,他们才意识到忽略了这个将他们聚到一起的存在。
白心言挑食,他把不吃的芦笋、青豆,全都挑捡出来放进骨碟里。
白永征沉声说,“明年出了国看你怎么办,国外最多的青菜就是笋和豆子。”
心言委屈地嘟起嘴,“我让朴叔叔教我做朝鲜冷面还不行嘛,以后去了美国我自己做饭!”
白永征瞪他一眼,吓得小家伙立即把头埋进碗里了。
徐楚却在心里默默回味三个字,朴叔叔。
他究竟是白家的什么人。
司机,还是厨子?
徐楚伸长手臂,隔着小半个圆桌去拍哄白心言的背。
她冲他眨眼睛,“要我说,心言一定是看到爸爸也挑食,才会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对不对?”
心言捣蒜般点头。
两人一同望向白永征餐盘里被单独挑出来的番茄与萝卜,默契十足地坏笑起来。
白永征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心言明年六月毕业后就要去美国了,我正发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陪他过去呢。国外的寄宿家庭总觉得不靠谱,谁知道那些白人夫妇背地里怎么对亚洲孩子。找阿姨陪护,她们又只能照料心言的生活,给不了太多心理关怀。他妈妈走后,我最操心的就是这件事。”
徐楚喝了口茶,含着笑,眼光与白永征相接,耐心听他的下文。
她早猜到,自己会是个绝佳的后妈人选。
将来她会待心言好的。她会陪他玩闹,也会教他功课,还会给他洗衣做饭,带他环游全世界。总之这个缺失了母爱总是孤孤单单的小男孩会一举两得地有个老师和年轻后妈……
陆子帆、白永征,包括之前恋爱过的许多人,都认为徐楚是一个很好的做妻子的料。
她娴静温柔的芝兰气质让他们误以为她是个善于相夫教子,并甘愿被家庭埋没的女子。
只有徐芳琴和林琅懂得她天性中的激情与热烈,还带着那么点蒙昧。她其实比谁都需要人照顾。
但白永征若开口要求,她必答应。
一年后的空头支票先签上再说。不出意外,他今年年底就得被送进大牢。
徐楚嘴里衔着吸管,并不急着吸橙汁,只用她的大黑眼睛衔着对面人。
她等他开口。
被这样的大黑眼珠罩住,对面人小小的脸上似乎只剩一对大眼。
白永征愣了一下,忽然就言不由衷了。
他转口道,“你今天这一身衣服选的真好。”
徐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恍然大悟。
女领班带她去的那间挂满香奈儿套装的更衣间,原来就是他亡妻的衣柜。
他的目光之所以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原来是为了看他精心打造的一只芭比娃娃。
她全身鸡皮疙瘩暴起。
“徐小姐,和男友感情还稳定吗?”
白永征用汤匙搅着面前一碗响螺汤,也不急着喝,只是心不在焉地问她。
心言一听来了兴趣,插话道,“大哥哥又高又帅,老师什么时候和他结婚呀!”
搅动的汤勺停了一秒。
徐楚不慌不忙地吞咽,用雪白的餐巾捺一下嘴。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挤出勉强的笑。
“我们前段时间刚刚分手了。”
“啊?”心言瞪大眼睛,“老师为什么要和大哥哥分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