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轰然站起,椅子腿给木地板划拉出一声刺响。一旁的李师庭立即拉住他袖口。
眼看两个人快打起来,吴书达在林琅还要辩争时开口大骂。
“你小子注意对上级的态度!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不就是喜欢人家女老师吗,我告诉你,她还就和这次案子有关系了!她是我们了解白永征的唯一线索,找她来问问情况再合理不过。这件事你先回避,交给余唯去处理,别给大伙添乱!”
所有人都听出来,吴书达是袒护自家人的骂法。
如此几番,他声色俱厉,却暗中把矛头拨转过来,掰开了互不对付的两个人。其实是大骂小护短。
散会后,对桌而坐的两个人一动不动,都知道吴书达那一通教训没有化解彼此的怨火。
余唯抱着胳膊,双腿交叉,跷上了会议桌。
林琅则死盯掉漆的桌面,不浓不淡的眉毛此刻全拧在一起,成了凝重的山峰。
会议桌的桌子也曾漆得闪亮,但多年来被烟头灼眼,早已伤痕累累。多少个烟头从烟缸的小山上跌落,将它们的故事永恒烙进了木头桌面。
余唯先开的口,“听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前任而已,惦记她做什么?”
林琅就像给捅疼了某处那样抬起头。
他想反驳,却无法辩驳这一点。
余唯哂笑道,“上次□□的事我可是帮你免了不少麻烦,你这次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林琅眉梢一挑,“配合你,做什么?”
“老一辈抗战的时候,国军的空军有个传统,要是有执行任务的飞行员牺牲了,他会在遗书里把老婆托付给自己的战友,他们把这叫做‘交接’。”
余唯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你再过几天要去复检了吧?”
“余唯我X你妈!”
林琅跳上桌子,抓起烟灰缸就往他脸上砸去。
这一番扭打的胜负早有定局。
林琅还没好全乎的手心,右腿,都是余唯的靶子。他拳头处处落在林琅伤口上,没几个回合,就把林琅反扣在坑坑洼洼的木头桌面。
厮打中,林琅脑袋磕上烟灰缸,那拙头拙脑的一块整水晶,立即让他额头血肿一片。
余唯沉了沉手臂,让身下的人动弹不得。
“你不觉得这对你也是个机会吗?让她跟我试一试,就知道她对你有多少感情了。”
林琅太阳穴上崩出一道霹雳形状的紫青血管,一突一突。他心脏跳得相当吃力,血液稠稠地在脑血管里一次次费劲的通过。
他和余唯之间最早就潜在的破裂,现在成熟了。
会议室门大开着,几个路过的民警冲进来拉开了两人。
结局是两人轮番找吴书达做检讨。
晚上六点,徐楚瞅准街边一个空位,把车泊了进去,步行走回小区。
这条老街一到晚上,就勃发出脏兮兮的活力。油炸臭豆腐、烤冷面的摊子三步五步一个,油腻的秋风穿行在叶子枯黄的法国梧桐树梢上。
她走过沙县小吃店,走过山寨蜜雪冰城,走过一家刀削面馆。人已经走过去了,脚步一顿,又倒退回来。
徐楚掀开黏乎乎的塑胶门帘,脚下生风地走过那张门口的长桌。头埋在碗里的男人呛着似的,哧溜嗦面的声音来了个急刹车。
她背靠他坐在另一张桌上,冲收银台喊道,“要一碗臊子面,加辣。”
身后人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吃面,动作文雅许多。
她静静听着,听他用筷子夹断面条送进嘴里,抿嘴咀嚼。听他拿小勺舀起面汤,小狗嘬奶一样默默嘬汤。
她的面很快端上来,徐楚没吃几口,身后人便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