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一阵尖厉的哐当声响。什么东西被敲碎了。
林琅的脖子僵住,发现危险的本能驱使他停下动作,把徐楚揽进怀里护着。他转过身,看见会场另一边的长桌被掀翻了,食物和饮料洒得满地都是。
女孩们尖啸着四散逃开,不成语句的呼救□□同喊着一个名字。
白心言。
林琅与徐楚对视一眼,手握着手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阴暗难辨的角落里,两个小孩正在扭打。骑坐在另一人身上的就是白心言。
“你再说一遍,我妈是什么——”
他嘶吼着,手中的玻璃片就抵在身下人的喉咙边。
那是稚拙的童嗓被愤怒撑到了极限,才发出指甲盖划黑板的高频尖锐音色。
林琅弯下腰,从背后悄声接近白心言。
徐楚认出被压制的小孩是班里的陈宇。
陈宇的后脑勺破了,浓密的头发里不断渗出血滴,流向地板,但他还梗着一口气。
“我说你妈妈是遭报应死的,因为你爸爸做了太多坏事!”
“我杀了你!”
白心言的精神与肉。体同时爆发了。
他抵在陈宇喉间的玻璃片刚一用力,忽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玻璃片被踢飞了很远。
下一秒,一双大如蒲扇的大手顶住他脖颈,身子一软,他便被那人腾空抱起了。
林琅架着在空中胡乱踢腾的白心言走出很远,冲人群大喊。
“快打120!”
人们这才敢聚到陈宇旁边查看伤情,有护理经验的老师先给他做了简单包扎。
而这个不知自己刚刚逃出生天的浑孩子还在哭闹,“他凭什么打我,我爸是科长!”
他天真以为这只是场男孩间的胡闹。
会场乱作一团,来赴会的家长们见状,都牵着自家孩子逃了出去。
不一会儿,会场就静如死寂。管弦乐团撤退的神不知鬼不觉,白蜡烛熄了一片,只有灯球还在不知疲倦地旋转。
徐楚来到林琅身边。
在力量的巨大悬殊面前,白心言很快不做挣扎了。他两只小手仍被林琅反扣着,只能垂下头抽泣,肩膀抖如糠筛。
徐楚跪坐下来,伸手轻抚白心言的背。
即使读过再多书,心智比同龄人再成熟,他终究只是个孩子。
一个丧母悲切的孩子。
林琅慢慢松开了白心言的手。
尽管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刚才杀机毕现,但他能理解这种委屈的愤怒。
倘若有人指鼻子咒骂他去世的母亲,他或许会比白心言更疯狂。
冯元匆匆跑来,拉走了徐楚。
“徐老师,快打电话联系双方家长,救护车马上到。”
林琅替徐楚继续了这个轻柔的安抚。
他单腿跪地,顺着白心言的背,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一张小小的,俊秀的脸。
“小朋友,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事。”
他启开稍显干哑的嗓,努力把语气放缓,“但是你要相信,妈妈并没有离开你,她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伴你。”
林琅也不敢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会从自己嘴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