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慰,是喜悦,也是诀别。
它就那么瘫在地上看着她,直到眼睛冷下去。
某一刻,一切精神与心灵的抽搐都停止了。
大雨落下来,那一年,云城发了十年不遇的洪灾。
“后来,大人们把雪球埋在院子的樱桃树下,雪球就一直睡在那里,一个小小的土坑里。”
泪痕湿湿爬下徐楚脸颊,在树下映着天空的倒影。
她却笑开了,笑得眼尾都皱起来。
“二十三年了,林警官……我到现在依旧不敢看任何有关狗的电影,我再也没有办法养狗了。”
林琅慌了。
他两手搜刮前后裤兜,想找张纸给徐楚擦眼泪,却只能摸到打火机和烟盒。
下一秒,他松开秋千绳,起身,又蹲下。
半跪在徐楚身侧,弯起指关节给她拭去眼泪。
“雪球能有你这样好的主人,它这一生也算值得。”
徐楚偏过脸在林琅指尖蹭了一下,替他完成这个绵软的抚摸。
“谢谢你。”她红着眼眶笑起来,“我只是觉得,人的一生那么长,但小狗只能陪主人走短短的一段路,这种生命的错位太残酷了。所以雪球走的那天,我跟老天许愿,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投胎转世,一定要让雪球转世成人,投胎到一个幸福的家庭,不要再受那些苦了。”
她低下头,几滴泪珠扑簌落下,像断了线的佛珠。
林琅看进徐楚的眼睛,刹那间,一股电流涌遍全身。
他放下另一条腿的膝盖,双膝跪着松软的土地,垂下脑袋,搁在徐楚腿上。
他只想这样安慰她。
徐楚仍抽着鼻子,肩膀一耸一耸,隔着眼泪的薄膜,她看向林琅。
“林警官,你……这是做什么?”
“求求你,不要难过了……”
他听着自己喉头滑出一声嗫嚅,忽然僵住,猛地回了神。
林琅失神跌坐在地上,徐楚的大腿根已被他磨蹭得一片红润。
“对,对不起!”
林琅拼命甩脑袋,像醉酒之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而他,想甩掉脑海里一片混沌的记忆。
在虚焦的画面中,他依稀看到一圈刺破黑暗的光弧,紧接着是戛然而止的摩擦声。
剧痛袭上来,他动弹不得,只能呜咽地抽搐。一个女孩凄然的脸占据他全部的视线,从影影绰绰到无比清晰。
他看到小女孩的五官全都哭皱到了一起,而他慢慢合上了眼。
黑暗的尽头,是空空如也的虚无。
徐楚慢慢站起身,身体还有些无力。
她扶着秋千架说:“林警官,你先起来吧。”
林琅双手撑地,踉跄站起来。屁股冰冰凉凉的。
他伸手一摸,牛仔裤上沾着湿土,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
徐楚用手背擦干眼泪,双颊一片绯红。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林琅还想解释,他再看向徐楚时,尾椎骨又刺出一股强烈冲动,似乎凭空长了条返祖般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