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一会儿要到西市了。”谢知筠也跟着往外看。此时已过了正午,用过午食的百姓在街上漫步,左瞧瞧,右看看,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春雪不知何时又停了,太阳穿越云层,洋洋洒洒泻下光辉。天色明亮,春日将暖。谢知筠看着热闹的街市,突然心生冲动。她从车窗探出头去,就看到卫戟骑马跟在车边,正懒洋洋晒着太阳。谢知筠唤他,声音温柔:“小公爷。”卫戟一个激灵,慌忙回过头,就看到谢知筠笑意盈盈的瓜子脸。恍惚之间,他才想起此刻是在外面。谢知筠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小公爷,时候还早,不如咱们去西市逛一逛,用了午食再归家?”“家中厨子定已经歇了,再劳烦到底不妥。”看这温柔贤淑,贤良淑德的模样,路过的百姓皆是羡慕地看向卫戟。能娶到谢氏嫡女做夫人,少将军当真是好福气。卫戟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也端出小公爷的气派。“就依夫人所言吧。”于是车头一转,一行人从平正街往右一拐,直接向西市行去。早年在家中时,谢知筠要去族学读书,要打理家中庶务,还要照料幺弟,孝顺父亲,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未曾出门游玩过。正旦前刚嫁到肃国公府,她人生地不熟的,府中上下都不熟悉,自也没空出门闲逛。今日得了这个机会,谢知筠倒是想逛一逛北越最繁华的邺州城。不过一刻,马车就在西市街口停下了。朝雨先下了马车,正要上前去扶谢知筠,边上就伸出戴着麒麟护臂的手臂。朝雨先是愣了一下,忙退了下去,到另一架马车边搀扶贾嬷嬷。谢知筠恭顺地扶着卫戟的手臂下了马车,等她站稳,卫戟便问:“可要把大氅带着?”过了正午,天色晴好,虽仍寒冷,但风雪已停,并未冷掉手指。谢知筠呼了口气,觉得唇齿间皆是苍茫山峰中的雪松香气。“不用,”谢知筠柔声道,“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于是卫戟便陪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路进了西市。这时候的西市游人少了许多,有许多酒楼食肆都半关着门扉,小二哥们就地一躺,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偶尔有晚到的客人正在街边吃饭食,不过皆是行色匆匆,大抵都有急事。西市的商铺更为宽敞明亮,楼宇崭新,牌匾骈俪,石板街巷里并无摆摊的小商贩,街道干净规整。谢知筠问:“这里只有商铺?”卫戟陪在她身边,迁就着她的步伐,简直算是踱步。“西市都是正经商铺,东市就有许多摊贩,会比这里热闹一些。”“不过这边的食肆要更好些。”谢知筠有些饿了,一上午都没用饭食,又过了饭点,她腹中空空,觉得有些手脚无力。“小公爷可曾来过此处?可知有何美味食肆?”卫戟脚步微顿,他垂眸看向谢知筠,彬彬有礼地问:“夫人想用什么口味?”谢知筠认真想了想,才道:“自然要美味佳肴。”卫戟勾起唇角:“那么,夫人这边请。”谢知筠迈开纤足,鹿皮靴踩在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她昂首挺胸,眉目含笑。“今日这一顿,我请。”“这谢礼够不够?”意外两人顺着另一条小巷往里行,谢知筠遥遥就看到小巷尽头有一栋三层的青瓦白墙楼阁。织绣有牡丹花的幌子在空中摇曳,欢楼上布满各色纱花,绚烂多姿。谢知筠眯起眼睛,就看到幌子上写有牡丹两字。卫戟负手踱步,同她并肩而行,道:“此处名叫牡丹楼,得名于其最有名的姚黄酒与魏紫酒,其余还有用花朵制作的糕饼,你应会喜爱。”“倒是听说过牡丹楼,邀月曾经买过其牡丹饼和茯苓糕。”谢知筠道:“不曾想铺面这般精致张扬,难怪生意好。”卫戟正待说话,突然前方巷子里窜出一个蒙头敷面的男子。他似乎正在躲避什么,闷头往前奔跑,就连撞到的阿婆都顾不上扶,只一味狂奔。紧跟着他跑出来的,是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老丈拄着拐,一瘸一拐往前追,一边追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抓住他,他是盗匪!”老人家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声音嘶哑,脚步蹒跚,没跑几步就跌坐在地,任由眼泪滑落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抓住他,抓住他,他抢了我的钱。”这条巷子本没几个行人,那老丈一喊起来,盗匪左瞧右看,顿时恶向胆边生,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