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是我太顽劣。”谢知筠不愿见他这般得意,不由嘟囔一句:“倒也并非如此,还是有人能得父亲青眼的。”卫戟一愣:“谁?”“不说这些,继续说阿行。”谢知筠眼神闪烁,当即就换了话题。“父亲觉得阿行不成器,却也非要阿行做个博闻强识的读书人,否则就是丢了谢氏的脸面。”“谢氏一族,哪怕不能成为文辞大家,也不能成为不学无术的无赖。”谢知筠淡淡道:“但阿行却不肯。”她难得同卫戟说家中事,倒是并未隐瞒那许多过节,这些事不光谢氏族人知晓,琅嬛的左近人家也大约知晓一些。那并不是秘密。亦或者说,谢渊想把它隐瞒起来,但谢知行忤逆犯上,非要闹得天下皆知不可。卫戟见她神色平静,这些事仿佛只是小事,并未在平淡生活中激起浪花。他开口问:“需要我做什么?”谢知筠有些不解,她疑惑看向卫戟:“为何需要你作甚?”谢知筠虽嫁与他,却从未想过要依靠他,遇事全赖自己解决。卫戟往后一靠,难得一副慵懒模样。“有些事,若是你同小弟出手,那岳父定要生气,你们是儿女,孝道为先,如何能惹怒父。”卫戟笑得混不吝:“我就不同了,我只是个女婿,还是个岳父认为杀戮过重的女婿,这样的女婿偶尔忤逆一下岳父,并无不妥吧?”谢知筠竟然被他说服了。她眨了眨眼睛,看他满脸笑容,竟是不知要如何反驳。但她也没立即就答应下来。卫戟见她还待坚持,不由叹息地伸出手,趁她不注意飞快捏了一下她柔软的侧脸。谢知筠:“……”谢知筠使劲拍了他的手,怒道:“卫戟!你放肆!”终于又见她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子,卫戟心里舒坦了,也不闹他了。“夫人,若是我出手,不会让人以为是咱们做的,你放心便是了。”谢知筠疑惑看他:“你想如何做?”卫戟冲她勾了勾手指。谢知筠稳坐如钟,就是不上钩。不上钩就不上钩,卫戟也不恼,直接道:“只要族学暂时开不下去,不就成了?”谢知筠微微一顿,片刻后眼睛就亮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要么就是族学的学堂破损,要么就是附近的田地要耕种,总归那族学没办法继续开,岳父还能逼着族人寒冬腊月露天读书?”“反正即将春耕,还不如放族人们早早家去,此耕读亦是修行。”谢知筠完全没想到,还能从卫戟口中听到这般人话。她不由把目光落到卫戟身上,想要看看他是否还是他。卫戟却道:“夫人,若我做成了,夫人要如何谢我?”他的声音明明依旧清润低沉,可谢知筠却偏偏听红了脸。外面春雪扑簌,把寒冷落入大地,马车咕噜噜向前奔跑,往家中疾驰。谢知筠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耳边是男人的调笑声。“我只想让夫人同我一起用晚食,夫人为何脸红了?”那笑声好似弦音,在谢知筠的心湖上演奏出动人的乐曲。这一次,谢知筠彻底恼了。她侧过身去,把卫戟的大氅直接罩在头顶,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了。卫戟见她又使性子,方才身上那些沉郁一消而散,不由松了口气。他见她在马车里还坐得笔直,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己倒是跟没长骨头似的,到头就躺在了凳榻上。“唔,忙了大半日,我睡一会儿。”他糙汉一个,就是躺在草堆里都能睡着,即便马车晃荡,闭上眼片刻就沉入梦乡。谢知筠安静坐了一会儿,觉得卫戟的大氅实在太厚重,这才掀开一角往边上看去。不看还好,一看谢知筠更生气了。这人怎么说睡就睡,毫不讲究?谢知筠也不过就气了一会儿,旋即就想到他说要弄坏族学学堂的话,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她都能想象那时父亲会气成什么样子。卫戟睁开一条眼睛缝,见她坐在那偷乐,也勾起唇角,无声笑了。马车咕咕噜噜转,一路安静回到邺州城。刚一进城,熙熙攘攘的人声钻入耳朵,谢知筠便猛然惊醒。她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的,似乎只是闭了会儿眼,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邺州。谢知筠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盖着卫戟的大氅,马车里也只剩她和不知何时来的朝雨。“可到国公府了?”谢知筠接过朝雨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等彻底清醒过来,才坐正身体收拾衣饰。“刚进城没多久,姑爷下车去骑马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