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谢知行还是认真筹谋过的。“今日的打也不是白挨的,起码可以找借口让阿姐归家,也能认清他的态度,进而借着这件事不去族学。”谢知筠安静看着他,确实未曾想到,不过出嫁两月,家中年少的幺弟就已长大。虽然此事漏洞百出,却也用心筹谋,既不急躁冒进,也无太深城府,到底同以前不同了。等到他把话说完,谢知筠才道:“你的这个计谋其实是有些多此一举的。”“你是不愿意通过家中举荐小凌,但若是寻了八堂叔,八堂叔又岂会隐瞒父亲,绕来绕去殊途同归。”谢知行一听这话,立即蔫了。“那该如何是好?”谢知筠笑了。她问他:“那个小凌你可曾带回家中,家中可有人知晓他?”谢知行摇头:“未曾。”谢知筠便道:“这就好办了。”她道:“你想让他进入家庙打听旧事,不一定非要成为家庙的修行僧,他可只是作为一个外人认识家庙中人,徐徐图之。”谢知筠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人人都要吃饭生活,要衣食住行,就是佛家中人也不例外。”谢知行看着娓娓道来的阿姐,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慢慢坐直身体,听得分外认真。“我记得翻看家中账册,给家庙送菜蔬的是附近咱们自家的庄户,每隔三日就会上山送一次,不曾间断。”谢知筠心思细腻,又曾打理过家中账册,故而知道家中的根底。她看向谢知行:“家庙不好进,难道田庄也不好进吗?马上便要春耕,家中的人手也不足,让他自己去求进田庄,待混熟了,再筹谋送菜的活计。”谢知筠言辞淡然:“阿行,你莫要急。”“十三载都等过了,还差这一两年光景吗?”谢知行愣住了。他看到了阿姐眼眸中的深潭,即便灯光再明亮,也无法点亮她眼眸中的漆黑。片刻之后,谢知行拱手冲谢知筠行礼。“阿行受教了。”姐弟俩谈完正事,谢知筠放松下来,这才问:“阿行,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小娘子?”谢知行没想到她画峰转得这般快,还来不及回神,便兀自红了脸。“阿姐,全凭阿姐做主。”谢知筠却笑了。她的笑声清淡温婉,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我如何能做主呢?”她看向弟弟,“阿行,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阿姐希望你姻缘美满,一生幸福,否则就是害人害己,成就一对怨侣。”谢知筠苦口婆心:“你且想一想,你想寻一个什么样的小娘子,等你想明白了,我再同父亲说,让家中替你寻觅。”“你的时间还长,不急,却也不能太过松懈。”谢知筠收回目光,看向供桌上一层层牌位。“若是等待太久,等到年岁相当,那便会随意凑数,按照长辈的意思成婚。”“到了那时,你就知道日子艰难了。”谢知行抿了抿嘴唇,他死死扣着手心,几乎要把手心抠出血来。他看着姐姐淡漠的眉眼,看着她端庄的身姿,看着她一成不变的世家千金气度,平生我来接你姐弟两个说了会儿话,谢知筠见天色尚早,决定今日便不留家中,还是回肃国公府。谢知行要送她,却被谢知筠瞪了一眼。“你就老老实实在祠堂反省,既不想去族学,就自己想办法解决。”谢知行刚要起身,听到这话又委顿在地,蔫头巴脑应了一声:“知道了。”谢知筠又看了看他,这才出了门去。麦穗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便立即迎了上来。“麦穗,你看顾好少爷,他还年少,不太懂事,你更沉稳一些,要多上心。”麦穗满脸羞愧:“是,小姐。”谢知筠这次才离去。既然要离家,谢知筠便还要去拜别父亲。她想起方才谢知行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沉寂,故而一路沉着脸来到劝勤斋前,面色也并未转圜。还未来得及说话,苏忠就迎了上来。“小姐,少爷如何了?”谢知筠眉头轻皱,她声音清润,吐字清晰,可让二楼书房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阿行被打得狠,又一日不进米水,故而有些低烧,但他年轻,身骨又好,倒是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