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窗边有人,楼下的人缓缓抬头,视线在雨幕中相连,钟令心间一颤。
她猛地将窗帘拉上,匆匆转身回沙发,抱着书胡乱翻到刚才看过的那一页。
浮生六记翻到坎坷记愁,“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
皆自作孽耳
自作孽耳
自作
是他自己要淋雨,是他自作孽,她就不该管!
就算生病发烧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道德绑架这一套她不吃!
心情烦躁,手中这本书是怎么样都看不下去了!
她将书扔在沙发,趿着拖鞋往床上一倒,顺势将房间灯关了。
匆匆闭眼,她相信下雨的白噪音很快能将她催眠,关了灯,也很快能劝退楼下的人。
世界沉寂,一片黑暗,她想入睡,却始终有个身影在她脑海挥之不去,怎么努力都抹不掉痕迹。
从她回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天气那么冷雨那么大
“烦死了!”
钟令一脚踢开被子,烦躁撑起身来靠在床头顺气。
装可怜给谁看啊?
心里不屑他的苦肉计,行动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她起身在衣帽间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匆匆就下了楼。
开门,撑伞,大雨如注哗啦啦淹没视线。
她冒雨跑向门口,微弱的地灯光线照亮地面潮气,他像是迷雾森林里迷途的鹿,听见轻微声响,微微侧目,既害怕又憧憬。
憧憬来的人是她,害怕来的人不是她。
周围太黑,钟令什么都看不清,她心里很乱,总感觉自己被一根线牵着,一定要走到那个人身边。
檀舟听见开门的声音,转眼看见她撑一把黑伞朝自己走来,他想迈步朝她接近,可他站了太久,双腿已然僵住。
他还是孤零零站在原地,安静等她来自己身边。
钟令来到他面前,举高了手中的伞。
夜色里猛然对上他漆黑的眸,她第一次在檀舟身上感受到了野性,他像藏匿在暗夜的猎豹,苦苦等待,只为猎物掉以轻心自己送上门来。
他浑身湿透,额前刘海被他一把撩起露出平整光洁的额头。
接连不断的雨珠从他冷白皮肤滑下,她看见了檀舟眼尾的红。
钟令一怔,开口问:“为什么站在这里?”
挂在他鼻尖的雨水垂直落在她手背,檀舟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我来拿。”
钟令放手,又问:“为什么站在这里?你的车呢?你的伞呢?”
他抬手擦掉脸上的雨水,回答:“车开不进来,伞是餐厅的。”
骤然心酸,钟令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别开了视线问他:“那你怎么进来的?”
他答:“汪经理早上给了我一张门禁卡。”
钟令心里别扭,既然给了伞,便催他:“你走吧。”
“我不走。”他急切道。
钟令转脸盯住他:“你装可怜给谁看?我不吃你这套!”
面对钟令的怒气,檀舟依然镇定,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柔,和这嘈杂大雨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