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星正色道:“姻缘楼的红线从来供不应求,仙友们从来都是手头不够用了便来讨两卷。赶上哪卷算哪卷,你怎会觉得他故意将残次品送给你?明明是一样的丝线,为何在你的道场就格外易断,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白眉仙子涩然垂首,再次道歉:“是我错怪红蚕,都是我不好。”“自然是你不好。”天喜星不依不饶继续控诉:“你乃是娼妓之神,拜你之人皆以娼妓为业,他们命中本无正缘,妄图靠牵条红线成就好姻缘,简直痴人说梦。你竟然为这种事责怪红蚕,你仙德有亏。”天喜星所言内容逐渐直白激烈,嗓门也不自觉提高许多。寿嘉勋在茧房里隐约听闻一二,扁嘴哼一声冷笑,难怪殷溪上不了岸反怪我……混夜场的果然没有好东西。挣扎到最后一刻外界提起姻缘司,往往只知有月佬,其实体制内分工极细,比方说月光娘娘主理少男少女追求意中人,白眉仙子主理娼妓姻缘,而天喜星主理婚姻和睦。所以天喜星君与白眉仙子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可以对标人间原配伴侣与插足婚内感情的第三者。两仙家矛盾由来已久,且无法调和,平常没事都得找事干一架,今天白眉仙子被天喜星群抓着把柄,天喜星君哪可能轻易放过她?白眉仙子自知礼亏,可她再不济也是位有名有姓的正经仙家,当着众多仙僚的面,一再受数落贬衰,难免挂不住面子争辩几句。说:为娼妓者多有难处,且自古以来,娼妓之中也有诸多造福一方的杰出人物,最后与天喜星君一句顶一句争执起来。寿嘉勋内心起急,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拿指尖轻轻摩挲身边又细又软的朱红丝线。这时仙侣阁大门无声欠开一条缝隙,一名身着中式裤褂,面容讨喜的少年侧身挤进殿阁。他进殿后直奔大红茧,张开双臂,将身躯和面孔全都贴到茧房上,急声询问:“蚕宝,你怎么样啦?你好虚哦……你出来好不好?爸爸给你准备好多仙草,出来吃一点,补一补好不好?”“滚!”红色茧房随寿总怒喝陡然震动,里面那位继续骂:“龟儿子!少占老子便宜。”红衣少年扁嘴,脸上显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往旁边挪半步,再次抱住大红茧摸索,不声不响绕茧房一周才再开口:“宝宝,你没留门呀!那还怎么出来?”寿嘉勋冷笑:“谁说我还打算出去?”红衣少年大惊:“宝!不能呀!又没多大事!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寿嘉勋轻哼,气若游丝呢喃:“这个地方……我呆够了。龟儿子,等你爹我坐化,一定是全三界最beauty的扑楞蛾子。”红衣少年闻言双眼一红,滚出两行热泪:“不要啊宝宝!本星君还想等你再长大点,和你结缘,做仙侣……宝宝,有话好说,你别义气用事嘛。”寿嘉勋想骂他,但还没等张嘴,身形一虚,又变回那条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蚕虫。茧房外的红衣少年脸色一僵:“宝!宝你怎么啦?你是不是灵力耗尽啦?啊!不行,不行……我得把你弄出来!”说着原地结手印,转瞬间右手多出一把寒光凛凛的三尺长剑;说时迟那时快,举剑就要来劈砍茧房。好在这时门外吵嘴那两位可算鸣金收兵,白眉仙子总归还是要来亲自跟红蚕道歉,希望藉此化解小虫精的怨气。结果仙子刚一推门就惊呼出声:“喜星!”同时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接寒剑,并将红衣少年撞开。随后仙侣阁内再次乱成一团,被称作喜星的红衣少年拖哭腔嘶吼:“我蚕宝要坐化了!都怪我,我害苦宝宝了。”白眉仙子捂着自己被劈伤的胳膊,跟他面面相觑:“你……也有份?”喜星嘴角抽抽着往下撇:“「总受」那条……是我加的,但是我没让断情缘呀……我跟他闹着玩的,我也没想到他气性这么大。”月光娘娘满脸无话可说,上前触摸茧房,感受其中气息渐弱的灵体。随后叹着气提议:“请月佬吧……如果红蚕坐化,这只茧房就只能强拆了。”那可就热闹了!因为成仙一途,初始关卡便是放下七情六欲,仙侣结缘凭的不是一己私情,而是机缘巧合。修成仙侣者,多有守望相助之意,但未必合府而居。所以人间夫妻牵根红线,是锦上添花,仙侣们那可真的是千里有缘“一线牵”;万一红线断了,「天」都不晓得他们的缘分还能不能续上。当然如今缠成一团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只盼小虫妖莫要再作妖,赶快自己把烂摊子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