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就算有仙家看见这条粉嘟嘟蚕宝,也不会出手阻拦。因为姻缘楼本就是红蚕八百年吐丝纺线结缘的地方,寿嘉勋到这里来,相当于回家。而全仙道,三千正仙,若结道侣,都会在仙侣阁里牵一条红线。小红蚕昂首仰望那些被莹润光芒罩身的正仙玉像,他们双双对对受红线牵引,尽显和睦美满之态。红蚕那只比指甲盖大点的面孔上做不出什么表情,但他黑豆豆似的可爱双瞳逐渐化出红色。人间务实,仙道务虚,仙道不仅空间虚实不定,时间同样虚实不详;具体表现在,若入定,百年千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公职单位因为与人间、冥府对接工作频繁,所以同样过昼夜往替生活。走火入魔的小红蚕进楼阁一昼夜后,仙道众仙君终于觉出异样。——三千年兄弟情忽然生出缱绻的心思。——一心一意的道侣们,莫名对同僚横添绮念。——姻缘司里好了几千年的模范夫妻,合和二仙突然想把月佬拉到他们两个中间搞3p。当然他们并没有真的那么干。一部分仙人对自己产生这种龌蹉思想心生恐惧,他们选择入定,自我审视道心坚定于否。另一部分心急火燎赶来仙侣阁,查看自己的红线是否绑出了岔子。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姻缘楼里几位主管,他们扭开同心锁,推开鸳鸯门,然后齐齐被眼面前景像惊得顿住脚步。偌大阁楼中央结出个巨大的红茧,无数红线将所有仙尊玉像随机连接,错综复杂卷在一起,看不出缘起缘灭,理不顺三四五六……几十上百条感情脉络。兔儿仙“啊——”一声惊呼,差点当场自爆仙识。天喜星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月光娘娘结结巴巴出声询问:“红蚕……是你吗?”红茧中传出几声桀桀怪笑:“叫我…寿总。”门口众仙家闻声纷纷闭目结手印,以心眼查看红茧。只见那里面有一名短发斑白的赤裸青年,抱膝蜷坐于茧心。他看起来十分憔悴,奄奄一息,仿佛已经耗尽灵力,命不久矣。适才跟他说话的女仙家往前走两步,手掌贴上茧房,柔声询问:“红蚕,月佬给你放百年长假,你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叫我‘寿嘉勋’!”茧中人再次强调,随即气若游丝感慨起来:“吐丝八百年,牵线亿万条,却没有一条能拴住我自己的情缘,我不甘心啊……”女仙家惊讶:“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何事?”寿嘉勋重重叹一口气:“你道我是去度假,却是有人叫我去渡劫。我不过一条小小虫精,渡劫就能飞升转正吗?不能!你们不过是作弄我,叫我去遭一场罪,经几番无妄之灾。”女仙家难以置信:“不能吧?是否有什么误会?不如你出来,我们当面好好说,若真有人从中作梗,让你去渡劫,我带你去找月佬评理。”寿嘉勋冷笑:“你们是一丘之貉,我不会出去,有本事拆开茧房,进来捉拿我。”女仙家扭头朝众道友递出个询问的眼神。一名男仙人招招手,示意大家退一步说话。随即大家退出阁楼,将门板轻轻掩起。女仙家道:“这乱糟糟的一团,可怎么拆?若一不小心拆坏几位上神的姻缘,下一个要拆的,恐怕就是我等的庙堂了。”男仙人提议:“刚听那红蚕所言,不知谁作弄他,将他好好的度假变成渡劫,若叫那罪魁祸首亲自来给他道歉,是否能让他消气,自行解开茧房?”女仙点头,随后环视众位同班仙友,片刻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位容色妖娆的白眉仙子身上。“哎你……”女仙欲言又止,眼神里满是埋怨。白眉仙子讪然噘嘴发嗔:“红蚕每次都将次等红线交给我,十根有八根拴不牢,剩下两根也一扯就断,我仙台香火本就不旺,他还这样坑害我,我气不过,想让他也尝尝红线无故断裂的苦。所以在他起程度假时,给冥府发了一封渡劫通知函。”仙道姻缘司,算上老大月佬,总共二十位坐殿正仙。这些仙家皆是红蚕的顶头上司,是以只要其中一人知会冥府,冥府就会按上边需求,给小虫妖安排历劫。白眉仙子哀怨叹息:“那我去和小红蚕说说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捉弄他。”之前被大茧房吓得一屁股跌坐地上那位天喜星君忽然进前一步,伸手拦住白眉仙子:“你是该去给他道歉,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白眉仙子点头:“星君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