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连忙扶住,手腾不出空去拿钱。阿麽没反应,宁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反应。“咦?”鹿城去餐桌上抽了两张纸,试探性地递给她。“您好,要三个饼。”阿麽接过,塞进自己的围裙兜,一梗一梗地抬脖子,泛白混浊的眼睛一亮。“小乔,你回来啦。”“是,我回来了,您现在——”老麽探身去够宁靖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真干净,你今天训练这么晚呀。”乔司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鹿宁靖听不懂方言,只会点头。“阿婆,三个饼。”“哎哎!给小乔切成小块小块的。”阿麽低头铲饼,刀刀剁板声迟缓无力,好一会,才装好三个袋子。乔司呼吸不畅,抱着孩子走远了,才好受些。鹿城匆忙扫码付了钱,追上她们。“放宁靖下来吧,她等着吃呢。”鹿宁靖一落地,揪起塑料袋,蹲在地上张嘴就啃。糟糕的吃相,在平时总会被鹿城纠正,可现在,明显乔司的问题更大。“回国后,好像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顺子离开了左阳,大熊白了头发,阿姨也老了。”十年时间,为什么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乔司朝鹿城笑了声,“没事,突然有点感慨。”鹿城正要说点什么,被苍老的声音打断。“小乔!你爸要回来了。”乔司下意识把剩下两个肉饼塞进口袋,转头就看到鹿城嫌弃的眼神。“不是…我这”“小乔!小乔!”三人都没有反应,阿麽的语气高昂起来,声声撕裂。鹿城拍拍女儿的肩膀。“宁靖,阿婆叫你,你应一声。”鹿宁靖不明所以,奇怪的语言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但是妈妈说了,还是张开油腻腻的小嘴。“哎!什嘛?”乔司声音梗了一下。“阿婆让你躲起来。”爬满黑纹的走廊,裂缝中嵌入腐烂的碎叶,往日茂盛的三角梅,现在稀稀拉拉,再起不了堡垒的作用。不过,鹿宁靖进了走廊,阿麽便歇了嗓子,又回到大铁炉后面,周而复始的铲饼。“你还记得吗?我带你来过这。”乔司抚开乱长的树枝,还没用力,咔嚓一声拗断了。嗯…一点都不浪漫鹿城想起来了,轻笑了声,“表白就算了,那些花里胡哨的绶带……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笑出来吗?”乔司回忆起戴满绶带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确实挺没脑子的。”她掏出口袋里的梅干菜饼,暖了暖手,“你来一个吗?”鹿城看着塑料袋外溢出的油腻,以及乔司油光发亮的口袋,有些一言难尽。“不要,你别碰到我衣服。”乔司咬了一口,肉香扑鼻。“如果重来一次,你会——”“鹿宁靖!”走廊尽头爆出一铿锵有力的女声。乔司的灵魂都战栗了,条件反射地把饼塞进鹿城手里,躲到她身后。角落里蹲起吃饼的鹿宁靖丝毫不慌,探头看了一眼奔跑过来的高大女人,剩下的小半个饼全塞进嘴里。岳溪拉起宁靖,狠狠地…戳了戳她脸上的鼓包。“你跑哪去了!奶奶找你这么久!”塞满食物的嘴说不了话,小鹿眼笑得眯起。“嗯嗯…”岳溪没辙了,“啧,有这么好吃吗?早上不是吃了两个?和你姆妈一样!”鹿城拽出身后的人,与自己并立。“妈,我们来接宁靖。”岳溪掠了一眼,说话硬邦邦的。“回来了。”乔司嘴里还有饼,不敢嚼。“嗯。”简单到陌生的对白,气氛凝滞,连鹿宁靖都察觉出不对。“奶奶…嗝…宁靖会想你的。”岳溪僵硬的脸挤出一抹笑。“行了,带走吧,一天天乱跑,逮都逮不住。”乔司垂眸,只能看见渐远的双脚,直到她走出长廊,才开始嚼嘴里的饼。含久了的饼,无滋无味,又软烂。她小时候偷吃过那么多次饼,没想到第一次被抓包,是在中年。“宁靖,回家了。”鹿城一手牵住宁靖,一手牵起乔司,走向长廊的另一头。乔司闻到发冷干臭的梅干菜肉味。“我的手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