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憋着笑,“看来你女儿的尿不湿还没戒彻底。”鹿宁靖有些难为情,不敢看她们,细细的奶音,“来不及嘘嘘…”“没关系的,再换一条就好了。”鹿城撩起孩子的衣摆,紧绷的小西裤在肚皮上勒出红痕,扣子有些紧,连她一时都拆不下来。“不怪宁靖,是裤子不好。”鹿城推开乔司,“你不会找大一点的?勒成什么样了。”“太大就掉了。”“去找条松紧带的,我带她洗一洗。”……小会议室,只来了与尸检有关的几位主任,和牵线搭桥的付校长,稀稀拉拉围坐在圆桌边上。乔司扫了一眼,老祁、斯文眼镜还有做切片的钱主任、鉴定中心的梁主任。鹿宁靖一进门,老祁就朝她使眼色,她没理他,不断默念妈妈告诉她的话。“人都到齐了。”梁主任与付校长眼神示意,“那老钱,尸检报告简单说一下。”邋遢警服的男人不耐地撸了一把头发。“没啥好说的,现在是冬季,前段时间持续低温,死者又是两个半大小子,能够参照的尸温、尸斑什么的偏差太大,死者气管、胃里有大量泥沙,几乎看不到他生前吃了什么,死亡时间保守估计在两天以上。”乔司早已预料到结果并不乐观,可这个两天以上也实在太出乎她意料,就算不用法医,经验丰富的民警也能估摸出死了不止两天。鹿宁靖板着小脸,手里攥着文件袋,一本正经地听,还时不时点头。“不过,两个孩子有些差异,体表特征差不多,但一个体内沙子少些,一个多些,有明显差距。也许是一个孩子溺在江水里,一个孩子溺在山洪里,正好就对上他们体内的泥沙差距了。”斯文眼镜一口否决。“不可能,两个孩子体内各器官的硅藻含量几乎相同,肯定是溺亡在一处地方。而且,与发现尸体地点的水域处完全不同。”老钱嘲讽道,“你就是做这个的,难道不知道山洪也会携带硅藻冲进江里去?”老祁烦得不行。“你脑壳昏嘛?一个溺在江里,一个溺山洪,两个娃娃怎么可能硅藻含量一样?”“哎呀,莫吵莫吵。”梁主任连忙制止掐架,朝校长撇了撇眼睛。付校长终于开口,“这就是今天请乔院来的原因,两具尸体疑点重重。”他压低声音,“外面闹得这么大,法医也束手束脚的。”乔司颔首,“那也就是说问题出在硅藻上?”“对嘞,上次你娃娃给我们看的鉴定报告,和两个死者体内的硅藻含量相似。”乔司眉头一挑,“两人是事先溺死?”“不排除这个可能,可能早就溺死了,和山洪就没关系。”付校长眼睛一亮,“没有山洪,法院很可能会把两个孩子的死亡后果归到嫌疑人头上哦。”那样量刑就完全不同了!老钱垮下脸,“你要这样说,这两孩子就不是被山洪冲走的,那他们体内的大量泥沙就没法解释。哎哟,你们不能因为家属闹,就偏向他们啊,司法公正呢?被你们吃了?”乔司问道,“两名死者的硅藻鉴定报告呢?”斯文眼镜抽出两份文件,递给鹿宁靖和乔司。老钱冷哼一声,“小孩看得懂吗?乔院平时带孩子就算了,开会也带过来?”鹿宁靖才翻开封面,她感受到了对方言语里的攻击性,深觉他没有礼貌,正要反驳。乔司淡淡笑着,“20号的硅藻实验确实是宁靖做的,我并没有——”还不等说完,老钱切了一声,鄙夷道,“有意思吗?这么小的娃娃,你难道现在就带她发顶刊去?再给她挂个国家级的项目呗。前阵子向院的孙子上大学,他才敢带上孙子的名字,你就不怕别人爆出来?”鹿宁靖脸腾得涨红了,额头上的小青筋一跳一跳的。她没听懂他叨叨的一堆,但那不屑的语气和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她母亲面前。“你不能这样说话!”奶凶奶凶的,冷眉冷眼,颇有几分鹿城严肃开会的模样。“哟。”老钱好笑地觑着她,到底没再说什么。乔司惊讶地看向宁靖,心里暖暖地,不断溢出欣慰感动,语气也柔和不少。“钱主任误会了,那天家属闹到了校门口,只好留孩子自己做实验,实验不难,确实是宁靖自己顺下来的,所以才带她来开会。”鹿宁靖仰头看母亲。似乎姆妈一点都不生气,温温柔柔的、大大气气的,让人很舒服,不像自己刚刚那样。“宁靖,照片呢?妈妈昨天帮你洗出来的。”姆妈低下头,露出脑后的灯管,光照得她头发很白,但很耀眼,像融化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