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明日还是不要逃学比较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帮忙。”
她话锋一转,吴清荷也就默默听着,仰着头像喝水般将茶“咕嘟咕嘟”喝下去。
“明日你上学时,我这有个孩子要与你同行,去你们那个私塾读几日的闲书,他之前从未去过,府里的下人也都不熟悉私塾里的条条框框,你代我将他领到夫子面前,可好?”
吴清荷读的,是几个大家族一道办的私塾,里边的学生出身不凡,贵族的女君们在那读书拼仕途,争取早日入朝为官,公子们则是学琴棋书画,为的是出门在外也能落落大方,不给母家丢脸,但吴清荷不喜欢那里,不愿成日被拘着,每个月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明天还不太想去私塾。
吴清荷将茶水都喝了个干净,沉默着一直没开口。
“哦,我说的这个孩子,你也认得的,是我。。。”
她还没将话说完,吴清荷便听到有人叩门。
“主君,方才几个侍从撞着了,箱笼倒了一地,吴女君送来的贺礼也混在里头,一时分不清。。。”
门外的下人低声说着话,柏太傅听着脸色有些不大好,吴清荷侧头看看她,找准了转移话题离开书房的机会,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
“我认得清送的是什么,我去分一分。”
既是她开口,柏太傅便也不多责备下人,轻叹了口气,扶额按一按眉心,点点头允她出去“正好我也有事需要忙,那便麻烦你了。”
别院外头围着几个下人,见到吴清荷出来,都颇为不好意思:“给女君您添麻烦了,还请您恕罪。”
“不是什么大事。”吴清荷走的最快,朝他们摇摇头示意不用道歉,就径直往库房的方向去。
“你们几个快来搭把手,去抬一抬今夜家宴的屏风与桌子。”
刚出别院没走几步,身后就有人呼喊着几个下人过去。
今夜是家宴,与柏太傅定亲的那户人家要来用晚饭,柏府上下皆为此忙碌,处处都要用人,吴清荷见几人面上有些为难,便主动开口:“这路我熟,去忙你们的就好。”
“多谢女君体恤!”他们躬身道谢后便匆忙离开,那一群人路过时,还拎着两只大红的灯笼,似是要悬挂在屋檐上,吴清荷站在原地看了小会,觉得有点无趣,环顾周遭,随意撕了片芭蕉叶给自己扇扇风,自己点兵点将,点了条小路,便转身拐进了小路里走。
夏日的晌午闷热,吴清荷也觉得烦躁,这偌大的院子像是没有尽头,她有些恨不得直接骑马进来,骑着马一溜烟就能到那库房,何须走路。
“算了,这里到处是屋子,在这骑马处处受限制,没意思,不在这骑。”
她自言自语,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砰——”一阵水声在某一处响起,引起了她的注意。
柏家有个翡翠色的小池塘,池塘里净是浮萍,有人刚刚往里丢了颗小石子,也可能是个失败的打水漂,小石子沉入深不见底的池塘,泛起阵阵涟漪。
她忍不住向池塘边望去。
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抱膝坐在池塘边,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湖蓝色衣裳,乌黑的发束在肩后披散着,身形瘦削,皮肤过分白皙,有一双森林里的小鹿才会有的杏仁眼,纤长的眼睫缓缓扑闪两下,像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又像是纯粹的发呆。
他像山野里还没盛开的茶花,吴清荷是这么想的。
有些熟悉的眉眼,看一眼便知价格不菲的衣料,她猜,这就应该是那位刚刚回京的小公子了。
身边的下人不知去了哪里,他对着一池绿水,扔扔小石子消磨时间。
没人和他玩,他只有自己,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从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吴清荷刚刚想起以前那个瘦瘦小小,倚在柱子边默默看她放纸鸢,眼睛亮晶晶却不敢上前的男孩,就听见背后“扑通!”一声。
好大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绝不是什么小石子。
她回头朝池塘边看去。
方才抱膝坐在那里的小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