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荷轻车熟路地驶过大街小巷,终是在座气派至极,黑瓦黄墙的府前停下来。
这府前挂着大大的牌匾,上有二字“柏府”,是当朝太傅柏渊的宅子。
吴家与柏家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太傅与宰相皆是肱骨之臣,二人私下里也是多年老友,两家常有来往,关系好到满城皆知,吴清荷今日驾车出门的主要目的,就是受母亲之命,来柏家给太傅送东西。
柏府前是门庭若市,府前的下人忙着迎客人进府,瞥见吴家的马车停在门口,管家一个眼神过去,便有下人拎着个小矮凳一路小跑过去,笑脸相迎。
“吴女君今日怎的来了,是要见咱们主君么,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下人将小矮凳放在马车底下,不过吴清荷比她快,自己先一步下了车,拉开马车的车帘,指指车内几个黄花梨木制的大箱笼。
“柏大人如今将要订亲,娶续弦的夫郎,我家特意来送贺礼。”
柏府是个七进七出的大院,吴清荷在下人的带领下一路往里去,时不时瞥见府里的仆从拖着大箱小箱的东西经过她身侧。
想来是大家都听了风声,知晓柏府喜事将近,上赶着早早送东西,巴结巴结柏太傅。
“耳朵都灵得很,都挑着今日来给柏大人送贺礼。”
吴清荷停住脚步,侧身靠在墙边让搬重物的人先行,随口说了一句。
“啊,女君,这些不是贺礼,您知道的,我家主君不爱收陌生人的贺礼,主君特意交代,除您家之外送来的东西,皆不入库,暂且收下,择时原路送回去,这些送往库房的箱笼里,装的都是我们家小公子的物什。”
听下人提到柏府的小公子,吴清荷眉心微动,看着那一个个箱子,思索了一下。
柏太傅多年前是有原配夫郎的,是个江南富商家的公子,据说是个端庄美丽的男子,二人感情很好。
只可惜她的夫郎难产而死,留下一个病怏怏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就有肺疾,在京城里长到六七岁时病情加重,医师建议公子离京养病,柏家便早早就将小公子送出京城,托付给柏太傅的母父在乡下照顾。
这个人,吴清荷是记得的,是她幼时的一个玩伴,这个小男孩瘦小,跑不快跳不高,接不住她抛出的小球,也不会和她放纸鸢,更不要提和她去骑马驰骋于草场之间,所以吴清荷小时候和他不亲近,也不大喜欢他,对于他的离开,并无多余的感受。
“把他的物什搬回来,你家公子回京了?”待仆从们都走远,吴清荷继续往前走时,有些好奇地多问一句。
“是的,公子的身体相比从前要好上一些,再者,如今咱们柏府将要有件大喜事,主君便安排着公子回京了。”
与下人闲谈之间,就踱步进了柏太傅的别院,院子小小一个,四四方方,院里有树,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书房里隐隐约约传出一点交谈声。
“婚期?婚期先不定,今日夜里晚宴,两家人见过了再议婚期,柏乘刚回来,还没见过他们。”
“他们急着定婚期?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屋里是柏太傅的声音,她似乎对于订婚一事多有不满,吴清荷站在门口听了两句,便由着下人叩门知会。
“主君,吴女君携礼登府,如今就在门口候着了。”
房内安静了一瞬,此前的话题告一段落,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嘎吱”一下被人推开,方才还语气有些不悦的柏太傅此刻笑吟吟地低头摸摸吴清荷的脑袋。
“几日不见,你这孩子又长高了。”
如今是盛夏,外头骄阳似火,书房里却是阴凉,太傅烹了茶,茶叶清香扑鼻,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柏太傅待她很好,亲自提起茶壶,倒了盏茶递过去。
“送礼这样的事,交给你家下人办就好,怎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她放下茶壶,便自己随手捻起一块八珍糕吃。
“我逃学了三日去郊外打猎,我娘特意罚我的。”
吴清荷也不客气,接过茶盏低头喝了口,实话实说。
柏太傅动作一顿,眨眨眼侧头这个小姑娘,倒也没讲什么不好的话,只是有些羡慕。
“身体真好,上蹿下跳的。”
身体健康比什么都要紧,她不觉得孩子顽皮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