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侯这边正说着宽慰话,便有内侍从下面过来,趋步近前嗬腰低声道:“禀娘娘,诏狱那边得了!”谢氏鼻中轻嗤,欢然吁声道:“我说来着吧,什麽亲的热的,但凡是人,没一个不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要紧,那秦祯也不例外。”寿昌侯拱手一嗬:“娘娘识人入骨,臣自是差得远了,如今这大患了了,只等殿下进京,寻个机会废了那小崽子,以後便高枕无忧了。”“好,好,唉……哀家等了这麽些年,差不多也算是熬出头了。”谢氏舒眉眼展的叹着,身子也斜软向後靠得更深,蓦然却听脚步声促促响起,又一名内侍从下面疾奔上来,满面惊骇地扑到身前。“慌成这样,成什麽体统!”“禀娘娘,是……是……晋王殿下……”“瑧儿?来得这样快?”“回娘娘话,不是……是……是殿下他昨夜突然呕血不止,今早不治……”“胡说!殿下前日传信来还好好的,怎麽会出这等事?”寿昌侯霍地跳起来瞪着眼嗬斥,脸上抽了抽,“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假传消息。快,即刻差人出宫接迎殿下入京。”那内侍扑在地上颤声发抖:“回娘娘,回侯爷,奴婢……奴婢不敢胡说,来的是王府长使,还带了进京参觐的御宝文书。”寿昌侯闻言一噎声,身子不由打了个颤,回过头来勉强撩了撩唇角:“娘娘……莫惊,这个,八成是……殿下故意以退为进掩人耳目,且等臣先去……哎,娘娘!”凤榻上早已面色煞白的谢氏忽然口吐鲜血,木着眼扑身翻倒。……端午是一岁间几个最要紧的节庆。今年尤甚,诛灭阉党,朝政一新,宫中设下排档通宵大宴,百官休沐三日,普天同庆,满城尽是听不完的鼓乐,看不尽的彩灯。卯时未至,四城尚不到开启之时,可正南的永定门却已徐徐敞开,两队精骑左右围护着一辆篷车从中鱼贯而出,沿官道行了里许,折转入小路,便径直返回。萧曼略松了下手中的缰绳,撩开罩帽回望。夜幕下,城中依旧灯火繁盛,赤焰般升腾烧燎着天空,一簇簇烟花窜起来,刹那惊艳,随即又归於沉寂……“好热闹啊,可是我不喜欢,你也是一样。不碍事,你再睡一会儿,等走远些就听不到了。”她探手伸进背後的帘中,轻抚着微凉的木棺:“从前是你硬拉着我去,现下我要带你走,终於也轮到你没法子了。”她一笑,扬鞭催马,那车吱扭扭的响着,摇颤向前。远方星光已渐模糊,天泛白了。————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