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极静,静得叫人发怵,自然也是无人会回应他了。他尚未回过神之际,又见颖妃冲昭华福了福,亦是莞尔,“辛苦皇后娘娘,臣妾告退。”她走后,昭华如同从前无数个伺候萧景珩的时刻一样,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他身旁,她想要伺候萧景珩服药,可药碗才端起来,就被萧景珩狠绝地打翻在地,“你来做什么?”“萧郎病中不宜多思,故而臣妾此番前来,是专程替萧郎解惑的。”昭华脸上凝着的笑意渐显诡谲,她闲闲摆弄着凤袍的一角,语落云烟地说:“暗部的人,已经被臣妾给杀了。萧郎让他们查的事,臣妾都知道,萧郎为何不直接问臣妾呢?”说着抬眸冲萧景珩略一挑眉,缓缓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说:“臣妾与萧郎多年夫妻情分,自当对萧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节去啦~明天见~】欲取先予分明是晌午间,但窗外的天色却倏然一寸寸暗了下来。乌云遮蔽了晴日,也带走了昭华眼底流转的星芒。‘轰隆’惊雷起,很快,疏落的雨声便蔓入了耳。萧景珩看向窗外雨打沿台,又见榻前斯人如故,恍惚间忆起了昭华初次侍寝的那一夜,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闻听雷声乍起,会惧怕、会怯懦,会瑟瑟发抖地钻入他的怀中,少女那样明媚,那样美艳,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占有,去保护。而如今,惊雷再起时,昭华却能静静地坐在他身旁,脸上全无惧色,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淡薄的、不明深意的笑。萧景珩若有所思,少顷苦笑着摇头道:“朕记得你初入宫闱时,是最怕雷雨天的。如今看来,一切都变了。”昭华轻抚云鬓,语气柔婉且顺从地说:“臣妾依旧惧怕雷雨,但臣妾也常记得萧郎曾对臣妾说过,有你陪伴在臣妾身边,臣妾便什么都不需要怕。”她将萧景珩身上虚掩着的被衾向实处压了压,顺势攥住了他冰凉的手,“如今萧郎就在这儿,臣妾自然什么也不怕了。”然这一次,萧景珩却生硬地将手于她掌心间抽离出来,“萧景琰与你有血亲一事,你一早就知道了吧。”昭华恬静微笑,毫不避讳地点头应下,“景琰是臣妾的兄长,天玑办于暗地里也只听臣妾一人差遣,对着萧郎,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萧郎还想问臣妾什么?”“天玑办天玑办哈哈哈哈!”萧景珩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像是香炉里已经燃尽的死灰,又在冷到极处的时候,疯魔般笑了,“太后她竟至死都在算计朕。”“太后算计你?那萧郎与太后母子之间,也是全无算计吧?”闻听此话,萧景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屋外,雨势渐大。昭华兀自起身合上菱窗,又吹凉火折子,点燃了黄梨木上唯奉着的一盏烛灯,“太后抚养萧郎长大,待萧郎与待四爷一视同仁,从未苛待。可萧郎又是怎么报答太后的?你趁着四爷病重之际,假借照顾之名,将其‘照顾至死’。臣妾愚笨,不知这算不算是萧郎对太后的算计?”萧景珩喘着粗气道:“皇子们为了争权夺利,有谁没有算计?即便朕算计了老四,可朕待太后却是真心!”“呵呵,真心?”昭华掩唇讪笑,满眼戏谑地打量着萧景珩。萧景珩怒声质问,“你这般瞧着朕是什么意思?”他挣扎着从病榻上起身,一把抓住了昭华的手腕,想要动手,却惊觉浑身软绵绵的,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以至于,昭华随手一拂袖,就能拂倒他,让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而在他身旁,正是方才被他打碎了的药盅。他看着那一摊深褐色的药渍,这才惊觉,“这药颖妃在这药里动了手脚?还是你!?”他猛地抬眸瞪着昭华,昭华不答,只是含笑看着他,挑衅般地挑起娟秀的眉。因怒,萧景珩额间暴起青筋,太阳穴也不受控地突突跳着。仿若被沙石磨砾过的嗓间,发出嘶哑的厉喝声来,“告诉朕,你所图究竟是什么?朕已经给了你这天下间女子最尊荣的位份,也已经给了承煜太子之位,你还想要什么?宋昭,朕待你不薄,你实在是太令朕失望!”昭华脸上的笑意一瞬凝住,她沉下眸色,居高临下地睇着萧景珩,这也是她第一次,以上位者的角度去俯瞰他,瞧着更低劣,也更叫人恶心。“萧郎待臣妾不薄,所以下旨活埋承煜,将臣妾打入冷宫。待皇贵妃不薄,所以杀了她全家,更害得她所有的孩子都死于非命。待颖妃不薄,所以让她的母族彻底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中,把她从一个胡人,硬生生变为了一个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