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生离所产生的隔阂虽然很难消解,但对于承煜而言,如今昭华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和自幼养育他的养母别无二致了。孩子懂事,越是如此,看着身上慈母手中线缝制而成的小褂,才越是觉得愧疚。昭华敏锐地捕捉到了承煜情绪的低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儿子?是不喜欢吗?”承煜先是摇头,又很快点头,笃定地说:“我很喜欢!”“阿娘~”身后传来若馨甜滋滋的声音,昭华回眸,见小丫头跟只闲不下来的白兔一样,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了过来,精神后,又攥着她凤袍的衣角不时晃动着,“阿娘阿娘~锦悦姐姐今天要带我去御花园赏菊,我能和二哥一路走吗?”去往尚书房的路,是必要经过永和宫的,昭华自是笑着颔首应下,又抚摸着若馨精心梳顺的刘海儿,“当然可以。只是你一路仔细些,昨日下过雨路上湿滑,可别摔着了。”“知道了~”若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宸母妃也总说我没个女孩家的样子,疯起来比哥哥们还匪,要女儿学着收敛些,做个恬静的女孩子才好。”昭华笑着摇头,“要阿娘说,女孩子不一定非要恬静自持,只要你自已活得舒服,在不伤害旁人的情况下,你可以活成任何自已喜欢的样子。”“真的吗?”若馨将信将疑地抓了抓小脑袋,“可是教导嬷嬷与女儿说,女子要尊三从守四德,不能任性妄为,不然是不会讨人喜欢的。”昭华缓缓蹲下,牵起若馨的手,道:“人人都守着教条规矩的约束长大,来日人人不都活成了一个模子?若馨想想看,御花园里的花朵之所以好看,不正是因为万紫千红各不相同吗?若是放眼望去都是一模一样的颜色,一模一样的样式,便是再美,也无趣了。”若馨鼓了鼓腮,乌黑灵动的眸子在眼眶里打着转,也不知她有没有听懂昭华的话,只见她懵懂地点头,算作应下。而后拉起承煜的手,火急火燎地说:“二哥快走了!等下锦悦姐姐该等急了。”说着回头冲昭华摆摆手,“阿娘,女儿先走了~”承煜被若馨拽着,一路向门外踉跄而行,至内寝门口时,他忽而回首,目光与昭华落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的温慈眼神对上,只一个眼神的交汇,便让承煜心底一直以来紧闭的窗,被一股温暖且无形的力量,轻描淡写地推开了。豁然开朗间,见他爽朗笑着,冲昭华高高挥手,明朗若骄阳地说:“阿娘!儿子午膳回来陪您用膳!”阿娘昭华平静的心,遽然被暖意所包裹。这是承煜落叶无根今日是六宫后妃的休沐日,送走了承煜和若馨,昭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回到房中倚在暖座上,趁着雨后的日头明媚,取出了即将收尾的荷包来继续缝绣起来。这荷包是她要送给萧景珩的,所以用到的一应一物,都珍贵异常。选料自不用多说,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缝制荷包的一针一线,都是用张太医亲自调配的香药浸泡过的,以它们做成荷包,日日佩戴在身边,那好处,可是多得很呢。便在昭华即将收针之际,听得门外传来叩门声,于是她将荷包放在一旁,捏了捏发酸的山根,随口道:“进来。”推门躬身而入之人是小福子,他道:“回皇后娘娘,云妃的尾七过完了,办得体面。而李常在则因着位份低,母家在前朝也不是什么太得势的官员,故而一切从简。”昭华淡淡颔首应下,又含笑对小福子说:“恭喜你了,郭院判重病请辞,你哥哥在御前得脸,被皇上提拔成了新任院判,自是前途无量。”小福子恭敬道:“皇后娘娘待奴才兄弟恩情,奴才于哥哥永世难忘!”见他屈膝要跪下,昭华忙说:“你们真心待本宫,本宫自也真心待你们。若是这点小事还值得你跪谢,那也是太与本宫见外了些。”如此,小福子这才猛地挺直了腰杆站着,滑稽模样逗得昭华忍俊不禁。后忽而想起一事,才止住笑,又问:“本宫听说皇上不许李常在葬入妃陵,那她被葬去了哪儿?”小福子回话道:“皇上指了将她和从前的李贵人也就是她的长姐李氏巧儿一并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