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才是最好不过。可程霜的回答令人出乎意料,她冷着一张脸,淡淡开口:“爹说的话女儿竟一句都听不懂,我压根不认得您口中的探花郎,至于这娶亲之事更是荒谬。”她转身背对着程父,下巴微抬,满身芒刺,“女儿已决定了却红尘,不日之后遁入空门,至于那红尘之福,我当是消受不起。”若说起初只是一个念头,那纪则的出现便是一个导火线。这人间情爱她尝过了,此生不愿再为情所累,与青灯苦佛相守一生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程父劝她不能,最后只重重叹气一声甩袖离去。纪则得知消息后,气冲冲地跑来寻她,不满质问:“霜儿,你为何要拒绝?”程霜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玉梳“哐当”丢在梳妆桌上,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唇边挂着讽刺地笑,“纪则,你在期盼什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心悦你罢?”看着他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她停了一瞬,然后伸出食指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肩头,眼神不屑,一字一句地望着他道:“你,不过是我程霜在这无趣的日子里找的玩物罢了。”“我不信!”他脱口而出,心头被苦涩环绕,刹那间红了双眼,“明明……明明你……”明明他也曾在她眼中见过与自己一样的欢喜。“明明什么?”程霜收回了手,一脸倨傲,“只要我乐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装出来。”纪则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愣愣地望着她,眼睛红得要滴出泪来。俩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他哽咽着上前紧紧拥住她,执着地道:“霜儿,别这样……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改!”他的声音被哭腔充斥,“我这一生,除了考取功名,剩下最大的愿望便是娶你!”程霜虽变了性子,却仍是最受不了这种斯里竭底的真情实感,身子在他怀里剧烈的挣扎,恶声恶气地道:“纪则,求你别再自作多情了!放开我!”“我不放!”纪则像个保护心爱的玩具不被别人抢走的孩童一般,紧紧拥着怀里的珍宝,“你休想抛弃我!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程霜挣扎累了,无奈的垂下手,喃喃道:“你这是何必呢……”纪则趁势低头吻住她,咸涩的泪水混合在两人的唇齿里。“够了!”她狠狠咬住他的嘴角,猛地将他推开,气得浑身颤抖。“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执着!”程霜终于忍不住落泪,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我会害了你的,你知不知道?!”纵使是她爹也无法抵挡得住那人滔天的权势与压迫,何况是他,一介文弱的书生,抬抬脚便可将他碾死,她不想让他的一片大好前途都毁在自己手上!纪则握住她的手,摇头啜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自从父母双亡,我便是孑然一身,直至遇见你,我才知晓何为情爱。”温热的泪落到她的手上。“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未来我会陪着你一同面对,我不惧怕危险,只怕身边无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为她一哭再哭。温柔的嗓音里带着极致的恳求:“霜儿,求求你,别随意将我弃下,好不好?”程霜听到这时已是泪流满面,呜咽着抬手拍打他,口中仍旧斥道:“疯子!傻子!你怎么这么蠢!”纪则却破涕为笑,重新将他的珍宝拥入怀里。番外十五“你看到没有?程霜回来了”枢密使家的长媳抬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女子,示意她往对面看。沈澪绛闻声抬眸,果然见到程霜身着一身素衫罗裙坐在不远处,以往在闺阁里常半散的青丝全都拢了上去挽作妇人样式的发髻。那时的她性格最是跳脱,酷爱颜色艳丽的衣裳首饰,如朝阳一样热烈,如今却端坐在席位上,眉宇间沉静平和,以往的灵动娇俏荡然无存。枢密使家的长媳取了一小把瓜子,细细磕着,不时与她说几句。“诶,我记得她离开京城好几年了罢,多少年来着?”沈澪绛收回视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道一句:“三年。”她记得很清楚。若不是突然碰见,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程霜最终还是回到了京城,明明周围环境如以前一样无甚变化,可她却莫名地觉得脚下这座皇城是那么的陌生,就像从未来过一般。再次重回热闹的宴席,驾轻就熟的姿态不复存在,余下的感觉唯有如坐针毡。耳边响亮的女子欢笑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令她愈发抑制不住想拔足逃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