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原本想着,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是,现在又觉得,还是说开了对彼此都好。”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头微微扭转了一个角度,扭到了余光都看不到绵的方向。绵深吸一口气,“我想说,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能明白吗?”说完,他紧张地用余光看着峦,两手捏在一起已是青筋凸起。峦没有动,眼前的雪幕开始模糊。尽管他感觉到绵在看着他,但他不敢迎上那目光。半晌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是啊,他什么年纪了,该是情绪稳定的年纪了,不能让小孩子看笑话。他还是没有看绵,但是轻轻笑出声响,“我明白的。”“那——”绵磕巴了一下,想了想,小心地问:“你,不生气?”峦摇摇头,终于敢对上绵的视线,语气温和,“不会,我和苍一样,尊重你的选择。”绵松出一口气,他两手揣回口袋,脚有些麻了似地,开始原地踱步。再开口时,很像同学之间的聊天。“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写那么多情书啊?”峦:“不知道。”绵看着雪花,痴痴地笑了,有些得意,“我是想写够99封情书,就用它们向喜欢的人求婚。”说到这里,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变得很自嘲,“这方法是不是挺土的?但是没办法啊,我也不会干别的。我觉得这总比买什么东西有诚意吧。”峦像是给绵打气,拍了拍绵的肩,“当然啦。买的东西谁都能买。但是你写的情书这世上独一份。求婚,就是要用一样独一无二的东西,去求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对对对!”绵两眼放出光,做出个一的手势在胸前不停挥舞,“我就是这个意思。”峦看着绵激动的样子,突然没控制住,眼底一潮,哀伤无处躲逃,“这是你教我的。”恋爱脑,晚期绵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看出峦在难受,神情也跟着难受起来。两个人又恢复成并排站立,谁也不看谁的姿势,好像两个陌生人不经意间借用了同一把伞在躲避大雪。“对不起,绵。”到底是峦先开了口,“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你相信我,虽然我看上去可能没那么高兴,其实我心里真的很高兴。”绵看着峦,想问又不太敢问似的不知所措。峦展颜笑了笑,“你知道吗?遇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了。但是现在,看到你还会跑,会跳,会生气,会玩笑,像从前一样,我真的好高兴。如果,苍可以让你继续这样下去,我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为什么这几个字听上去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绵把目光收了回来,低着头看向地面,做错事不知道怎么认错才好的样子。峦说不出的心疼,他仰起头,看着扑天盖地的大雪。这雪下得好急,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赶来,要帮他封存些什么。这让他莫名收到一个提示:如果有些事翻出来,只会让彼此更加疏远,更加煎熬,那不如就让它永远冰封下去。峦努力让自己笑得更自在了一些,然后挪动位置,与绵面对面站好。“绵,以前的你,我不会忘记。现在的你,我愿意重新认识,但不会刻意打扰。你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都可以来麻烦我。哪怕是让我离开,也无所谓。”绵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晶莹,明显他也很痛苦,“那不就是拿你当备胎耍吗?这你都不介意吗?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你不用管我。”绵的头又垂了下来,哭腔浓重,“你不用给我打伞,我一个人可以的。”峦也垂了下头,看到冰冷的雪面上,落下了两滴滚烫的液体。他自责地把手搭在绵的肩上。“绵,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让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我愿意当一个你靠得住的朋友,大叔也行。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包括帮你搞定苍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好不好?”绵惊愕地抬眸对上峦的视线,他不哭了,只剩眼底还残存着一层水雾。他仿佛听到了一条震惊的消息,表情看上去不太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帮我搞定苍吗?”峦勾住唇,笑得很坦然,“真的。”绵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泪痕擦干,模样调皮起来,有种破涕为笑的感觉。“那是你说的。成年人不许欺骗小朋友的,否则会遭报应。”峦笑得肩膀颤了两下,配合着用了哄孩子的语气,“好。不骗。需要我发个毒誓吗?”“那倒不用。你要真想骗我,毒誓也是骗我的。发不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