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工夫,雪已经越下越大,很快蓝球场上的红色地面就全染成了白色。这场雪早有预告,来得依然比想象中还要急。-“你们回去吧!不用陪我站着。”绵好心地对站在对面的同学喊话。班长率先摇头,“那不行。明明是我们犯的错,只罚你一个,我们良心过不去。”绵无所谓地笑笑,“没事儿,省下你们的力气,回游戏里多打几身装备出来,送我点就行。”同学们相互看看,不是舍不得装备,还是觉得这就走了,有些不仗义。他们又看向绵,正想再跟绵同甘共苦几句,眼神却都变了,好像被什么惊悚的画面惊到了。绵看着大家异常的反应,身子崩直,后脊发凉,“怎么了,你们。我身后,有鬼啊?”众人好像还没缓过神,没人回答绵。绵这时却感觉扑面而来的冰爽少了几分,只在眼前,却不在身上。他抬头,看见一把伞支在他头顶。忙回身,正撞上藏在茶色墨镜下的深邃目光。“我去!”绵一步跨开,作势要闪。就听那人凉嗖嗖地说:“跑?你还在罚站,学分不想要了?”情书,99封(下)绵保持着一个大跨步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五秒,最终还是慢慢地把跨出的那一步收了回来,重新回到了峦的伞底下。两人一伞,并排站着,谁也不看谁。好像两个陌生人借着一把公用伞在躲雪似的。不过,说不清是怎么样的一种氛围感,愣是让站在对面的一帮同学看傻了眼。明明是个公共区域,明明陪罚陪得重情重义,可就是感觉尴尬,一种好多余的尴尬。他们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阵,还是班长先开了口,“那个,绵,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绵反应,一个个就逃一般离开,眨眼就没了影。雪越下越大,前方的视野里再看不到人。绵用余光向一旁扫了峦一眼,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董事长阴魂不散啊,怎么混进来的?”峦面色不改,语气也很平静,“我现在是你们哲老师的助教,你最好说话保持礼貌。”绵不屑地笑了一声,“董事长人脉真广啊。该不会是哲老师让您来给我打伞的吧?”峦摇了摇头,“是我想来给你打伞。我想,他只是罚你站,并没有罚你淋雪,这样对你公平一点。”“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说声谢谢啊?”绵的话毫无诚意,还透着几分讥诮。峦也不生气,简单勾了一下唇,“不必。下雪了,他本来不方便再让你罚站了。我这么做,也是让你多站一会儿。”绵:“……”这个坏人!两个人说话都面朝前方,好像自言自语,把天聊死后,依然面朝前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谁也没惹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赏了一会儿雪,哲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压着声音对峦说:“喂,快回来吧。雪越下越大了。你现在身子骨可弱,比不上人家。”峦听着,眉心越收越紧:你说谁强谁弱?“你闭嘴。”峦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峦和绵并排在一个不算大的伞下躲雪,之间的距离要用毫米计算,尽管哲的声音不大,绵还是听了个大概。他把头扭了过来,“大叔还是先回去吧。伞给我留下就行,我保证站够两小时。”峦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有一种“我非要陪你”的倔强。绵也感觉到了,这必须说是一种关照。他脸上的敌意因此慢慢收敛,同时,像是想到了些别的什么,变得有些慌张。他的视线又回到茫茫大雪上,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大叔,直说吧。你一直接近我,不是因为天起收购吧。”峦手一紧,伞微微晃了一下,“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绵面色犹豫,接下来的话好像不好说出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垂着头支吾起来,“其实那天,你走以后,苍和我说了。他说,我们以前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峦没有想到苍会这么做,两个人的关系突然被抬到明面上,让他有一时的不知所措。他握住伞的手,越来越收紧,有些颤的声音被他尽可能压到平稳,“看来那顿情侣大餐,你们吃得也不痛快。”绵不停用眼睛乱扫起四周,看得出他心烦意乱,“苍说,他尊重我的选择,也希望我能用心去选择。”峦僵硬地点了几下头,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便不敢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有点害怕绵接下来的话。绵原本揣在兜里的两只手,拿了出来,手指聚在一起捏来捏去,头垂得很低,好像准备坦白自己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