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的话语轻柔,却不知哪个词戳到了陆卿婵的心坎。
小姑娘本来压着声哭,倏然忍不住地大哭出声。
恰巧这个时候小侍女匆匆来报,说是有贵客过来了,请姨娘速速前去。
四姨娘蹙着眉,说道:“什么贵客,偏要这时候过来。”
小侍女也很是为难,一副快要急哭的态势。
四姨娘还是起了身,临走前在陆卿婵耳边说道:“阿婵先等等,姨娘马上就回来。”
她的哭声压抑,在四姨娘离开后彻底按捺不住了。
“都不喜欢我……”陆卿婵趴在软榻上,垂着头抹眼泪,“太讨厌了……”
她哭得起劲,全然没有注意到门何时被推开了。
再度走进来的人不是四姨娘,而是柳乂。
他的目光落在陆卿婵颤抖的后背和手臂上,原本有些冷的神情像是消融的冰雪,透出些如兰般的纤丽和柔。
照理来说,他今夜是不该过来的,更不该进入到她的闺阁里。
即便陆卿婵现今还是个尚不足七岁的小孩子。
可她哭得太难过了。
在外间听见那声音时,柳乂便觉得不能忍受。
倒不是因为烦躁,而是另一种要更复杂许多的情绪。
像是缕缕月光编织成的银线,缠绕在胸腔里。
但这种情绪太飘忽了,转瞬即逝,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柳乂缓步走向前,轻轻地抚上了陆卿婵的手腕,将她抱到怀里。
她哭得厉害,被他抱起时人还是迷茫的,一双点漆般的眸子肿着,可怜得像是受了欺负的猫崽子。
“是他们不好。”他低声说道,“不是阿婵的错。”
柳乂仿佛有一种魔力,即便陆卿婵一言不发,他也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于是她更难过了。
“你也不喜欢我……”陆卿婵虚虚地握着拳,抵在柳乂的肩头,“讨厌你……”
即便被他抱在怀里,她还是不愿看向他。
柳乂慢慢地扣住陆卿婵的手腕,又将她的脸颊掰过来:“没有不喜欢你。”
他的话音很轻,带着些无奈以及疼宠。
“哥哥希望你能好好长大,能令那些恃有别样眼光的人刮目。”柳乂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力量感,如若惊雷般落下,“像我母亲,像长嫂那样,做执权柄者,做国之栋梁。”
他并不是多言的人,那夜却说了很多话。
陆卿婵并不能全都理解,她只是能够明白柳乂的期许。
这样的花很好养,仅须给她阳光雨露,她便会顺从栽培者心意生长。
虽不是菟丝花,可那过分的依赖性注定会招致祸端。
她不懂反抗,只会想着满足他的心意。
他也不懂克制,只会随着心意引她生长。
相互控制,相互影响。
如此的关系无疑是危险的,但没有人发觉,直到它彻底走向崩溃的时候。
七岁生辰的时候,两边的府邸共同为陆卿婵隆重庆祝了一回。
这是河东这边的旧俗,小孩子熬过了七岁,方才能算是留住了魂魄,不再那般容易早夭,可以说是命途中的一道坎。
陆卿婵穿着漂亮的衣裙,即便在这十二月的深冬,也好看得夺人眼球。
她最爱俏,每次出席宴会都要穿不一样的新衣,更何况是自己的生辰。